昨天上午快十点,婆婆打来电话,让我们回老家看看姐姐的婆婆。张阿姨六月查出癌症晚期,当时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几次想去探望,都被婆婆拦下,说是怕她自己察觉病情。
直到周五晚上,他们陪着张阿姨回了老家。周日上午,电话又来催。先生和二姐的第一反应都是犹豫——来回六个多小时车程,但思量片刻,又都觉得不妥: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而我们至今还没去看过。
三小时后,下午一点多,我们拐上去往乡下的那条小路。大姐夫已在路边等着。我们的车停在院坝,换乘他的车,穿过一小段田间小道,很快到了老家。
一大家人都在等我们吃饭。先赶去看了张阿姨。她躺在床上,意识非常清醒,见到我们便亲切地招呼。我和二姐各自塞了一个红包,她安静地收下了。饭后,大姐夫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和大姐一起去征求张阿姨自己的意见——关于身上的营养管。她说不想再输了,“多活几天也无益”。话音落下,伤感便静静地浸满了屋子。
临走前,我们去告别。她说:“这么远,难为你们来看我。”接着便嘱咐这个,叮咛那个。就在那时,一直沉稳安排一切的大姐夫,突然转身走了出去。我看见他抬手擦眼泪。
屋里站满了人。我站在人群中望着张阿姨,眼眶一阵发热,但我知道不能哭。最后,我们都安静地离开了。不安与无奈笼罩着每个人,但无论接受与否,该来的终究会来。
所以,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从前我总不明白,大姐夫面对母亲的病情,为何显得那样平静。我曾以为,因为他是医生,所以比常人更能坦然接受。直到昨天,看见他转身掉泪的那一瞬间,我才懂得——从来没有什么“坦然接受”。他只是把一切都藏了起来,直到那个再也藏不住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