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独叹息
赵涟漪望着钱楚华挥袖潇洒而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感慨。虽然只有短暂的相见，却让赵涟漪心中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外貌和声音是没有丝毫差别的，这一点甚至是让钱楚华自己都十分疑惑的地方。如果不是自己保留着前世全部记忆，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就是钱惟濬，只不过是失忆了而已。
让赵涟漪产生怀疑的，不仅是钱楚华表现出来的才气，还有他神情和举止里折射出来的那股子气势，那时完全不一样的。
钱惟濬是个纨绔子弟，身上是一股子没落贵族的味道。颓唐、消极、傲慢、霸道、毫无进取之心的无聊和无所事事的散懒，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钱楚华完全不同，虽然穿着同样的衣服，有着与钱惟濬一样的相貌和声音，却透出截然不同的效果。在钱楚华举手投足有着那种充满豪气、阳光、向上，积极进取的精气神，潇洒而豪迈，会产生强大的影响力，有着一往无前的王者气概。
当然，这些和他表现出来的才气是分不开的。钱楚华脱口而出背诵了，大唐诗人白居易的两首长诗，都有一百多句，绝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赵涟漪是伶人，吟唱各种唐朝名家的诗篇，也是一种自幼练习的基本功。
五代十国紧连着盛唐之后，在很多地方受到唐朝的影响，其中包括文化艺术。在盛唐期间就很流行在达官显贵的酒席宴上，请来优伶吟唱各种小调，再就是当代诗词名家的作品。尤其是在唐朝晚期发展起来的词，更是渐渐成为主流。
词是一种诗的别体，萌芽于南朝，是隋唐时兴起的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到了宋代，经过长期不断的发展，进入到词的全盛时期。词最初称为“曲词”或者“曲子词”，别称有：近体乐府、长短句、词子、曲词、乐章、琴趣、诗余等，是配合宴乐乐曲而填写的歌诗（即为用歌配合唱出的诗），词牌是词的调子的名称，不同的词牌在总句数、句数，每句的字数、平仄上都有规定。
词始于南梁，形成于唐代，五代十国后开始兴盛，至宋代达到顶峰。词在形式上的特点是“调有定格，句有阕。”据《旧唐书》上记载；“自开元（唐玄宗年号）以来，歌者杂用胡夷里巷之曲。”由于音乐的广泛流传；当时的都市里有很多以演唱为生的优伶乐师，根据唱词和音乐拍节配合的需要，创作或改编出一些长短句参差的曲词，这便是最早的词了。从敦煌曲子词中也能够看出，民间产生的词比出自文人之笔的词要早几十年。
唐代，民间的词大都是反映爱情相思之类的题材，所以它在文人眼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被视为诗余小令。只有注重汲取民歌艺术长处的人，如白居易、刘禹锡等人才写一些词，具有朴素自然的风格，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以脂粉气浓烈的崇尚浓辞艳句而驰名的温庭筠和五代“花间派”。
温庭筠，文学史上第一个大力填词的作家，存世约七十首。题材狭窄，以绮闺阁为主，开词为艳科的先河。风格绮丽婉约。在词发展史上有一定的位置。而南唐李后主被俘虏之后的词作则开拓一个新的深沉的艺术境界，给后世词客以强烈的感染。
由此可见在坊间常常吟唱的，都一般不是长诗，而是长短相间，更有乐律感的词、小令等句式短小的诗词。像白乐天的《琵琶行》，《长恨歌》多半只是用来练气息的手段。
赵涟漪作为一个名伶，自幼学过不足为奇，可钱惟濬是不学无术的世子，从来不曾涉及这些东西，居然可以脱口而出，将两首长诗背诵得如此流畅，而去声情并茂，实在不得不让赵涟漪产生了怀疑。
还有第三个让赵涟漪产生怀疑的地方，那就是钱楚华对待自己的态度。说句很不中听的话，钱惟濬是个标准的色中饿鬼，是那种几乎一天都离不开女人的家伙。虽然赵涟漪只是他九个女人之一，当然论相貌的确第一，不过赵涟漪还是只要看见，就想抱着求欢。这也是赵涟漪会采用，站上见山阁吊嗓子，把钱惟濬引来的缘故。
可是赵涟漪看见钱楚华的表现，完全不是这样。是那样款款温情，又彬彬有礼，可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每一个举动都是如此精致，简直就像在演戏。对，就是演戏。赵涟漪是戏子，对演戏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感。就是源于这一点，赵涟漪有一种钱楚华在演戏的感觉。
赵涟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钱楚华不是世子，却又是那么希望这个男子就是世子钱惟濬。因为比起钱惟濬而言，眼下这个世子，实在是太完美了。赵涟漪真是那么渴望着，可以像《长恨歌》里那样“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于是，赵涟漪在见山阁上，做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她要配合钱楚华，这个假世子，把这出大戏演下去。赵涟漪觉得，现在的世子，才是她心中伟丈夫的形象。其实也是一个世子应有的样子，是世人眼中一个好世子，一个可以为来成为他们王的那个人。
赵涟漪觉得，应该所有人都会希望世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即便这是个假世子，也很容易被人们接受。只是人们可能会不愿意承认他不是世子而已。
在赵涟漪看来，与其如此，不如还是做个明白人好。自己一辈子都在演戏，反而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赵涟漪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她竟打算要戳穿钱楚华，然后和他明明白白来一起唱一出大戏。
人或者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不需要戳穿对方的谎言，就可以完美地把一场戏演完，却又偏要戳穿之后，再去一起演戏。无怪赵涟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赵涟漪是戏子，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在演戏，竟然已经在很多时候，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实在演戏，还是在做一个真实的自己？赵涟漪最初走上舞台，已经是很久的事情。要不是刻意去回忆，她可能会以为自己生下来就是个戏子。
有时候她又会觉得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所有人都在演戏，只不过是有人成功，有人失败而已。赵涟漪在艺术的舞台上是成功的，只需要一个亮相，就足以博得满场喝彩声。可是在生活中，却是一个失败者，而去失败的彻彻底底。
赵涟漪曾经从没有想过会弃艺从良，她想一辈子都风风光光活在舞台上，做舞台上最亮丽的主角，做那个刻意博取满场掌声与喝彩的人。结果却轻而易举就被钱惟濬夺走了初夜，变成了世子爷很多女人中的一个。赵涟漪嫁给钱惟濬的时候，钱惟濬已经有了五个女人，三个妃子和两个屋里人。赵涟漪变成了他第六个女人，也是第一个从外面娶回家的如夫人。
当她真的做了钱惟濬的女人，才知道自己不过变成了一个被钱惟濬养起来的戏子。钱惟濬对她再好，也并非是戏文里那种真情相爱。以为这位花心世子爷，实在有太多的女人去爱。赵涟漪毫不犹豫就重新回到了戏里，用一种新的方式，开启了新的戏子生活，用这种方式，牵住了钱惟濬，可以经常出现在怡霞馆。这也许就是赵涟漪的一种成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