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突然脑子里面蹦出这么几个字,生动又活泼!已经忘记了是小学某年级的语文课本上,有一篇课文说到了年关难过,大抵是过年时天气寒冷没衣穿,家里贫穷没饭吃,外面追债无处躲类似这样的题材,喜儿?杨白劳?实在是记不清楚了。我不是杨白劳,更不是喜儿,他们年关难过的背景在我这里一样都没有,可我心里就是抗拒。这个过程就像我对待自己的生日如出一辙,从小时候的期待,渐渐平淡,到后来开始觉得难受。可是想想一周前工作的日子,现在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用手机写着文章,还是挺惬意,我终究还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记得小时候过年,年味是真的很浓,肯定会穿一件父母刚买的新衣服,肯定会吃很多平时吃不够的美食,肯定会走很多平时都少来往的亲戚家。
大年三十一早起来,给父母道一声春节快乐,然后爸爸出门买菜,妈妈进厨房烧一锅香肠腊货,电视机里面每个台的主持人都以最喜庆的标准声音问候全国人民。我们没有年夜饭,只有团年饭,就在除夕的中午,心灵手巧的母亲一个上午就搞定一桌七荤八素,实在能干。吃午饭的时候,父亲允许我小酌一杯白酒,母亲破例不管,全家的团年饭就在父母祥和的让我好好学习,奶奶身体健康,父母多挣钱的碰杯声中开始和结束。后来奶奶去世了,每年团年饭之前的祭拜环节便必不可少。
午饭后母亲忙着收拾家务,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家里要收拾有序,她一直会忙到春节晚会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父亲会很不耐烦的催促母亲说春节晚会来了,稍微收拾下就可以了,这个时候他们一般都会小吵两句就消停。整个春节晚会都伴随着附近的各路鞭炮爆竹声,电视里面演什么节目不重要,我知道这是过年的氛围,所以那个时候我能记住的节目一定都是经典中的经典,比如赵丽蓉老师,相约九八还有白云黑土……平时父母都睡得很早,唯独这一天要熬到十二点,他们叫这为守岁,那个新旧年更替的时刻,我们一家人会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
初一的早晨,父亲带着我去放一挂鞭炮,然后一家人出发去县城里面的寺庙烧香拜佛,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我还是许着头一个晚上重复的愿望,不过闭上眼睛的同时对面有了被许愿的对象,感觉是不是要更灵一点。初二开始到初六七,每天都会串亲戚,从大姨家开始,各路舅舅,伯父,最后一般都在我们家收场。年初七八,差不多过完了,我一边数着自己收到并上交给父母的压岁钱,一边回味着这个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这大概是我上大学离开家之前过年的流水账,上大学应该是我对于过年记忆的分割点。逐渐的我开始以自身成长的思维审视这一切,经历得多了,见多了,心境开始变化了,内心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不再是吃喝玩乐走亲戚了。
我们家的风俗习惯一如既往,身外的人们依然热情,身外的场景依然热闹,只是我自己开始将自己置身于这之外。我曾经就这个问题和母亲进行过探讨,她说我被资产阶级思想深刻影响了,我无奈的笑笑。其实我大概知道这原因,在我父母这个大家庭里,从我上大学开始,生活环境的差异让我越长大越孤单。小时候能带我到处撒野的哥哥姐姐已经各自奔忙,不再有共同话题;长辈们对我的关心已经从学习变成了家长里短,难免遇到自己不愿意提起的事情;……终归还是自己对于成年的挣扎在起作用吧。
当然除开那些习以为常的风俗,如今的年关,从年三十到初一二,各种拜年信息如潮水般涌进手机里,熟悉的,认识的,陌生的,甚至不认识的……都像熟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履行着这一年一度的程序,给中国移动,联通,电信,微信贡献着庞大的流量。各种各样的工作群,朋友群,同学群祝福信息爆炸,红包大战血流成河……收到的信息大部分是复制的,所有人都文采飞扬。往年我会一一回复,不熟悉的人祝福的语句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熟悉的人针对特点多送关心,但都确保心意表达到位,这需要满打满算半天的时间。其实在来来回回的祝福里,我也得到过快乐,但终究抵不过这信息的大爆炸,发信息有规矩,抢红包有操守,传统的拜年融入了这现代科技的元素,可味道日渐平淡。今年干脆就发了个朋友圈,不一一道谢了。
于是乎年关到了,我竟然不快乐,甚至母亲提起老家过年我会害怕,年三十那天作为低头党的我手机都不想拿在手里,怕我自己内心的孤独带给大家不好的氛围。年关真的难过了,这沉重的人情负担让我想躲想逃。反省自己,也许成年带给我的不仅仅有独立生活和思考的能力,也带走了那些曾经让我欣喜、快乐的人和事,而在我还没有像父辈们那样能够平静的面对年关的人情,我依然不成熟,还是个成人的半成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