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老袁家终于忙完了“双抢”,吃过午饭,男人们就去了村口的老樟树下乘凉,女人们则在敞开的堂厅拉开架势做女工----捻纱线。
捻纱线和织夏布在袁家村这一带的村子由来已久,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六七十年代的动荡中,这两个工种曾销声匿迹过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也有家里穷得实在没法子的,女人便在半夜里点了煤油灯悄悄捻线,有了一定的重量,男人天不亮就悄悄送出去,到几十里外的黑市换点儿钱或物资,再悄悄返回来。
织布工艺比较复杂,在那段特殊时期种植原材料的苎麻地被挖掉了,织布机也被砸掉了,懂得织布的手艺人忍受不了批斗死的死,逃的逃,十里八乡已经没有人敢织布了,就算还有懂得织布的幸存者,也是不敢动织布的念头的,因为织布的时候会发出不小的噪声,会招来麻烦,当然,这个时候一般人家也是织不了布的,因为已经寻不到一台完整的、能用的织布机了。
或许是逃出去的织布工还有人惦记着祖传的手艺吧,自从农村的田地分包到户之后,陆续有人来袁家村及附近的村子收苎麻纱线。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提供原材料,让提起捻纱线和织夏布就如惊弓之鸟的人们只要出工捻线就行,挣加工费,而且还说万一出意外,工人可以将掩藏不及的纱线及材料毁掉了,他们不会要求做工的人家赔偿。
后来,大家看到胆大接了活的家里的条件改善了,生活也滋润了起来,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再后来,村民们便自己也种起苎麻,产出原材料,可以多挣一点,只是织布的事儿却从没有人提了,或许是那段记忆太深刻了吧。
其实,袁家村石灰岭下老袁家大媳妇的母亲不仅捻纱线的技术一流,还曾是织布的好手,虽然这位童养媳出身的母亲在动荡中保全了自己,但她没有将织布的工艺传给自家的4个女儿,只是从小培养了她们捻纱线的技能。
到了80年代,这一带的村庄又恢复了生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苎麻地了,初夏时节站在高处环顾四周,到处是高高的绿油油的苎麻如一个个站得笔直的士兵,守护着这片村庄的祥和与安宁。
女人们不再躲着藏着捻纱线,她们大大方方地坐到堂屋,向着光做起了女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与自家男人一起挣钱养家。男人们再也无须提心吊胆地去找人交易了,很多纱线贩子会定期过来上门收纱线,有些手艺好的被贩子看中了,他们不仅会事先预付订金,请她们捻一些特殊工艺的纱线,而且还工价特别高。
有点扯远了,我们回归正题。
老袁家住的屋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从保留下来的房屋结构看,这应该是一个两进的大房子,按理里面这一进的主屋应该是主人的住房,也就是老袁家和另外三户现在住的屋子。
堂厅是四户人家共用的,左右对称各开了两扇门,每扇门进去就是一户人家,四家人都姓袁,这意味着四户人家同出一脉,而且还是血脉不出三代的那种。堂厅没有大门,空气流通快,风呼呼地往里灌,所以夏天特凉爽,冬天也特么地冻人。
厅的正前方有一口长方形天井,两者之间隔了一条1米2宽的过道,天井的两边也各留有一米2左右的过道,过道边上是东西厢房,古时是下人住的。再往前是前头的院子,本来也是一个大厅,厅的两边是两排正房,再往前就是这座宅子的大门,大门两边靠围墙是两排附房,也是供家里的下人住的。
可惜,文革时期前头的院墙、大门和前厅的房梁瓦片全部被拆掉了,不过,从整个宅子的布局来看,这栋老宅应该很气派,不愧是九省总督出生地。
老袁家大大小小三代女人们在堂厅拉开排场捻纱线,其余三户的女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一个个也搬着工具来了,不过,他们没有老袁家人丁兴旺,这三户都只有一个闺女,剩下的全是儿子,要么两个儿子,要么三个儿子。
要知道老袁家现在不仅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五个女儿,孙子辈还有四个孙女儿,当真是热闹。有道是打战父子兵,这捻起纱线来,老袁家三辈齐出,恐怕这战斗力也是没几家可比的。
(未完待续)
我是平原雪,爱阅读,爱写作,爱分享,以我之笔,书写生活与梦想。
如果你愿意坚持在简书深耕写作,点下面的蓝色链接,首次开通简书会员,即可加入
“简书会员福利群”
注:本活动只限首次开通会员!长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