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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面对齐国君臣敷衍的态度,鲁昭公一行自昭公二十八年(前514)至次年(昭二十九、前513)前往晋国的乾侯滞留了一年之久,期间遭到了冷落和揶揄:
……二十八年春,公如晋,将如乾侯……使请逆于晋。晋人曰:“天祸鲁国,君淹恤在外。君亦不使一个辱在寡人,而即安于甥舅,其亦使逆君?”……(左传.昭公二十八年)
意思就是你流亡在外还不派人来通报同姓盟主,却长期依靠异姓的齐国,难道还想等着我们派人去请你吗?恰好这一年晋国发生了祁氏、羊舌氏之乱,六卿忙于兼并旧公族和瓜分战利品,就没有人搭理鲁昭公的求救,其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返回了齐国控制下的郓邑,但是齐景公对于鲁侯试图改换门庭的做法十分不满,派出次卿高张(昭子)到郓邑下达了逐客令:
……二十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处于郓。齐侯使高张来唁公,称主君。子家子曰:“齐卑君矣,君祇辱焉。”公如乾侯……(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所谓“唁公”只是一种外交辞令,实际上如子家羁所言,高张从措辞上已经不再视鲁侯为外君,而是故意将其贬低为模棱两可的“主君”而非国君,其实就是委婉地在下达逐客令,因此鲁昭公一行识趣地永远离开了郓邑而再次前往晋国的乾侯。一般以为乾侯位于今河北省成安县东南:
如图,晋国事实上也拒绝鲁昭公一行进入绛都,以兑现其与“三桓”之间的协议,所以决定将鲁昭公安置在旧黄河西岸邯郸东南部的乾侯。而齐国占领郓和“龟阴之田”后,根据齐、晋密约的限制,已经不再继续谋求扩张领土,于是昭公复国之路至此陷入死局。
鲁昭公在乾侯与在郓邑的待遇大为不同:齐国当初给予的条件是“自莒疆以西请致千社”,但是鲁侯一行在乾侯则仅仅是馆居,晋国没有提供任何供养。季孙意如为了维持与昭公形式上的君、臣名分,每年象征性地向其提供马匹和衣物,实际上昭公一行根部无力养活这些马匹,只好将鲁国来的送马者抓起来当做奴隶出售以换取所需,甚至到了“从者病矣”以至于要杀马为食的地步。
不过在这个关口,一度已经抛弃鲁侯的齐景公再次向其伸出援手:
……公赐公衍羔裘,使献龙辅于齐侯,遂入羔裘。齐侯喜,与之阳谷……(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这样鲁昭公一行获得了一个距离齐、鲁西部边界非常近的富庶据点作为其随从的供养地。当然齐景公重新对鲁昭公张开怀抱绝非是其大发善心或者真的因为仅仅获得了一件羔裘和宝玉而满意,乃是因为希望重新制造一个对“三桓”政权的外部威胁,并且为从这个方向上扩大齐国的领土范围做准备。
如图,阳谷、廪丘、阳州等重镇是齐国领土向西楔入晋、卫、郑、曹、鲁姬姓诸国富庶的河、济平原领土的主要据点,而齐国与晋国竞争的主要焦点也在于这一地区诸国的向背。卫国由于与孙氏占据的戚邑相关的领土争端已经与晋国产生嫌隙,而鲁国又出现了国君与卿大夫之间的对立,因此将鲁昭公安置在此作为一个威胁“三桓”政权的棋子,可以为将来从廪丘、阳州出发向东南方向沿泗水扩张奠定基础。
从时间线上来看,卫国最终于齐景公四十六年(卫灵三十三、鲁定八、前502)背叛晋国转投齐国,而晋之六卿最终也于晋定公十六年(鲁定十四、齐景五十二、前496)分裂为两派,此也给了齐景公一个武力干预晋国内战的突破口。因此齐景公在这一年(齐景三十五、鲁昭二十九、前513)安置鲁昭公于阳谷,也可以说是为这一盘大棋所做的若干布局之一。
由于鲁昭公一派从此开始将阳谷作为主要据点,原先其流亡政权所在地郓邑的支持者也放弃了坚持:
……冬十月,郓溃……(春秋.昭公二十九年)
当然郓地此后仍然处于齐师的占领之下,直到十三年后(鲁定十、齐景四十八、前500)才归还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