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家》第十八章

二零二三年,料峭的寒冬终于远去。春分已过,日子也渐渐暖了起来。大地和群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衣。一两场春雨过后,柳树、枣树,就连地里的小草都争先恐后的迸发出生机。在这个季节里,每一种生命都在欢喜,它们跳跃着呼喊着。

在这年,困扰了人们三年之久的疫情终于宣告结束。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人们的欢呼雀跃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兴奋。

是的,人们在这三年里压抑的太久了,内心无比热烈的狂野总要释放和宣泄。

为了以后可以自由的呼吸空气,不用再时刻戴着口罩;可以自由的说走就走,不用担心落地管控;可以不用再为未来担忧。人们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庆祝。

ktv,饭店,游乐园,只要是娱乐场所,一定是人满为患。

看来,这注定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春天,未来的日子也一定必然和这个春天一样充满希望。

秦淑一家人在这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齐飞和齐翔都在努力的工作,秦淑也是。

李家村的川道河依旧日夜流淌着,它和日月星辰作伴,在时间的见证下不断地前进着。

日子到了二零二四年,那是天气极好的一天,太阳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在云层里时而跳进去时而跳出来,挑逗的远处的山峦忽亮忽暗,地上的树影也跳跃着。

此时,两个年轻人正穿过一片枣林小路,他们手上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走一会两人就停歇一会。他们歇的时候就跳起来在两旁的枣树上摘几颗枣吃,那枣若甜,就吃个干净再吐出枣核,若是不甜或者有虫,只一口就把大半颗枣摔在地上,还要说“真倒霉”。

两人歇一会,就互换东西,提起来继续上路。

近看,那二人是齐庭柱的两个儿子齐飞和齐翔。他们手上拿的都是些祭祀烧纸的纸活。二人左转右拐,又艰难的上了一段长坡,终于到了埋着齐庭柱的那层梯田上。

从上面一眼望下去,景色绝美,一条条的川沟沟像是上帝的泪痕,远处的天际被一条望不到头的黑山切断了。兄弟两人大口喘着气。

“哥,咱爸埋的太远了,每次爬这些七弯八拐的路,我就头疼的厉害,简直要我小命呀。”齐翔气喘吁吁的说。

“你看你,虚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和你媳妇夜夜笙歌把你榨干了。”齐飞笑着调侃着他这个弟弟。

“你还别说,真事。以后你有对象你就知道了。”

“那我倒很想知道,可惜了,不知道我对象在谁家呢?”齐飞吃醋和羡慕。

两人休息好后,向山的另一侧走去,下坡接着左转,经过一个立着大理石墓碑的坟墓,再直走一段就到了埋葬他们爹的地方。

春节时候,兄弟两人见齐庭柱坟墓上的杂草太多,就点了一把火。烧完纸他们在坟墓前,吃着炒的小菜,喝着给他们爹祭祀的汾阳王酒。夜色渐浓,天幕暗了那火才渐熄。

大半年时间,也不知现在坟头的草还多不多。

兄弟两人走过一块长满草的地方,到了坟墓前。那坟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

看来春节烧的那把火将那些杂草的子孙后代都烧了个干净,只不过,坟头两旁散乱着几个花圈,砖头垒起的火场,明显烧过东西的痕迹。这让他们二人有些疑惑。

“哥,这旁边还有花圈呢,谁放的?”齐翔问他哥。

“应该是咱的那几个姑姑伯伯吧!”齐飞说。

他爹死后的几个大忌日,那些姑姑伯伯们可是一个都没有来过。他以为他们早已冷血,想不到这次他爹的三周年忌日还买了花圈,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齐翔却无论如何也不信那些亲戚会这样好心,可不是那些姑姑伯伯,那地上烧纸的痕迹和这些花圈又是哪来的?

不想了,两人把手上拿的那些纸活都摆在地上,从袋子里拿出黄纸白纸,香,几个塑料袋装着的小菜,一瓶汾阳王白酒。

齐飞东西整齐的摆放好,拿起水瓶准备开始时,小路东面出现的一个老头叫住了他。

“你们是谁家的娃?”老头骑着摩托停在他们跟前。

“我们是齐庭柱家的,怎么了。”齐飞说。

“那你们在这儿烧纸干嘛。”老头疑惑的问。

“今天我爸三周年,不在这儿烧纸,在哪烧?”齐飞被眼前的老头搞得有些茫然。

老头有些无奈,他生气的说:“这不是你爹的墓,你爹的墓在旁边”老头手指指着齐飞站的地方,那样子仿佛就像恨铁不成钢。

齐翔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黄土,和他哥一起看向老头手指的方向。

“这哪里是墓地,都是些草呀。”齐飞笑着说。

老头白眼了兄弟二人,实在被气的抓狂,他从摩托上下来拿着锄头,走到那堆杂草前。他用锄头把拨开杂草。那个六块砖头搭成的火场进入了兄弟二人的眼中,旁边那瓶熟悉的泛白的空酒瓶立在土里。

兄弟二人纷纷走近,像两个稻草人一样呆呆的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二人面面相觑。

二人进行了一次无言的对话:“哥,咱好像认错咱爹的墓了。”

“我知道,罪过呀罪过呀。”齐飞说。

“这才是你爹的墓,旁边那个是村里的李深,他前一个月刚死,埋在了你爹旁边。”老头又指着那个干净的光秃秃的坟头。

“实在是草太多了,完全没看见,没这么多草就好了。”齐飞解释着,他们认错他爹的墓是有原因的。

“下次别再给别人家烧错了。”老头说完跨上摩托走了,渐渐地消失在天际里。两兄弟立马羞愧难当。

“这下丢老大的人了,连咱爹的墓都能认错,咱两也算不孝子了。”齐翔和他哥说。

齐飞叹了一口气,此刻他心里难受极了,他爹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在他爹身边尽孝就罢了,死了还认错了墓,差点就把别人当成爹给烧了纸,真是不孝子。

“哥,别愣着了,过来收拾东西,咱赶紧给咱爹烧了。”

两人把刚才摆在光秃秃的坟墓前的东西倒腾到这个野草杂乱的坟前,也是奇怪,他二人春节前刚把他爹坟前的草烧了干净。想不到短短半年多,竟然又长出这么多,还盖住了土包。唉,两人认错也情有可原。

人们说,坟墓上的杂草多代表子孙后代有延绵不尽的福气,如果光秃秃的没有一根草,反倒不吉利。

看样子,他们的爹在天上保佑着他们,所以这两年他们的感情和工作都非常顺利。齐飞这么一想,觉得老一辈留下的说法也许是对的。他爹死后这几年,他们家确实好事不断。

齐翔没他哥想的这么多,他觉得眼前的这些杂草看着就心烦意乱,想着待会再点一把火把它们再烧个断子绝孙。

他们已经在砖块垒砌的火场下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来给他爹烧纸。

齐飞拿着一大瓶水,从坟头开始倒,水倒在地上,他慢跑着,将墓地圈了个大大的水圈。这代表在水圈里焚烧的一切东西,齐庭柱在地底下都能收到,不至于被别人拿走。

祭祀开始了,白纸卷着小菜和一些贡品燃烧着,倒一些酒在上面,慢慢的火旺了。

点香扣头,烧纸车,纸冰箱,塑料做的金山银山。

“爹呀,你勿怪也莫怪,差点给你烧错,这下都给你补上。”齐翔念叨着,转头抓着大把纸钱塞进砖头堆成的洞口,火和烟把顶上的那块砖头熏的更黑了。

齐飞想不到他弟还会说这种话,他跟着在一旁附和着,并让他少放些纸钱,别把火压灭。

那火苗太不安分,似乎想跳出洞口。齐飞看着这美气的火,他想到了那些姑姑伯伯。

亏得他以为那些人良心尚在,以为他们也祭拜了。结果还是那么绝情。

他们兄弟两个只有清明和他爹的忌日回来祭拜一下,平常都忙于工作没时间。那么多的杂草,任由胡乱疯长,也没人给他爹清理,齐飞想想就觉得他爹恓惶的很。

不过这样也好,他彻底不再对那些亲戚抱有任何幻想,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什么亲戚,都是狗屁!

“活该!活该你们每家都出事,这就是天意。”齐飞在心里狠毒的咒骂着那几个姑姑伯伯。

说来也怪,齐庭柱死后,他的两个姑姑和伯伯家接连出事。

齐庭柱死后第一年,齐飞大姑家的杨虎,赌博欠了两百万。逼的他卖了房子和车子,把妻子也逼走了,法院判了给妻子判了一个儿子,他自己带着那个女儿。那一片的人们都知道他做的这些丑事。

没过几个月,齐飞大伯家也出了事,大伯的二女儿带着孩子去了海南,和他老公从此分居。

听说堂姐嫁的那个男人,三天两头就把她打一通,结婚好几年,身上的伤好了又添。若不是有那种变态的心理,哪家男人会舍得对女人动手。

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齐飞的二姑家才真叫出了大事。

他们家是自作孽不可活,事情一出,村里的人们个个臭骂。如果见了他们家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都要绕道而行,就怕和那家人有一星半点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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