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现在问我,在这个家、这座房子里,抑或说在这个世界里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那么我的答案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可思议,我会不加思索地告诉你,是床,在这个空间里床是我的最爱,它整洁、温暖、默默的样子让我时常想到我的母亲,母亲可以包容、理解我的一切,它也亦然,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门,一头扎到床上,宛若归巢的孩童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所有的疲劳与委屈似乎都能在这里放下,因此,我迷恋和它相处的每时每刻,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安然入梦,像踏上了诺亚方舟,穿越一个个时空,来到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或远古或荒芜或飘渺的地方,让我人生充满挑战,让生命有了宽度和深度,让我结识到一个个新朋友,又把遗失了几十年的友谊重新拾起,让原本再也遇不到的人在此相遇、相聚、相欢……床承载着我,给我一个奇幻的经历,像一根看不见的彩笔把我灰色的天空装扮的五颜六色。
若果,你是一名抑郁或精神类疾病的患者,你不妨多与床为伍,让床载着你及你的梦遨游、带着你突破你的想象,梦,光怪陆离,它有着鸟语花香的幽静,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也有各种惊悚和不和谐……,它是一个多变、立体而深邃的宇宙,你可以在你倦怠的时候醒来,把梦魇的追杀视为一种经历然后让它随风。
常常,我把房间的所有窗户都敞开,但我依然感到窒息,依然找不到可以畅快呼吸的突破口。因此,我站在阳台上,把头伸出窗外,低头俯视楼下的那片葱绿,闭上眼睛,耳畔是呼啸的风,“拍”的一闷响,风停了,死一般寂静,紧接着楼下传来惊叫……接着唏嘘…感叹…一场告别一场重生,一个灰姑娘走进了她的童话世界。
这样的幻觉只出现在太阳无法升起的时候,多么简单,只需纵身一跃,就能找到鸟儿飞翔的感觉,然而,需要一个机会、一股勇气或一个幽灵的引诱,这时,我会感到不安,我立即检查阳台的窗,确定它们关好、锁好才安心,然后我来到我的床上,梦蜂拥而至,层层叠叠的梦里我一次次变成了鸟,像我看到的那只鸟。
那鸟就在我心里,时不时会在我的身躯里扑棱几下翅膀。
每一天,升起的太阳依然会照在我的脸上,风依旧会吹开我灿烂的笑,然后,我拖着我的身影上班、下班,上班、下班,走在一个人朝圣的路上……
回到家,我最渴望我的床,我傍依在床头,翻几页闲书,绵绵的睡意袭来,任何一种睡姿都可让我拥有梦,床上似有许多看不见的梦的开关,轻轻一碰,姗姗走来一个梦,轻轻一转身,又是另一个梦……我是王者,一呼百应;我是逃难者,茫茫的荒原里找不到我容身之处;我是母亲,正享受最伟大的拥戴;我是孩童依偎在母亲的胸怀享受乳汁;我是被丘比特拂掠的新娘,牵着我的爱款款走在属于我的红毯上;我是被爱遗忘的人,躲在角落痴痴地望着远方,却等不来我渴望的光…….多么奇妙的感觉,多么曼妙的地方。
幸福、微笑、惊恐、绝望……床是梦的摇篮,梦是一幅巨大而纷繁的拼图,把我一个个黑漆漆的夜拼接得丰富而立体。有时不小心,我梦游走错了路,一脚跨出梦的边界回到空荡而冷清的世界,巨大的失落让我立即回转身,我要重新回到梦里,我属于那里,属于梦,梦却不见了,怅然失落间,我只好带着对梦的回味,翻个身,新的梦又似潮水般涌来,很快淹没了我失落的心情,一个全新的体验又来到我的眼前,梦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充满色彩与诱惑充满安逸与挑战重新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直怀疑,上帝是不是把我的生物钟弄反?给了我一个个单调乏味至极的白昼,却把精彩留给了夜。我问过身边很多人,问关于他们梦的话题,原来他们的梦那么贫瘠匮乏,勉强听到一个梦的开头就再也没有了以后,和我白天经历过的一切没什么两样,再普通平淡不过,那梦不听也罢!有人或愣愣地呆立着,一脸茫然,真是可怜,原来他是一个无梦、无趣之人。
我一脸陶醉,和他们分享我的梦,他们张大嘴巴,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那吃惊略带同情的表情和他们不理解我单调的生活一样,而我相当富有,我有梦,有他们无法企及的精彩纷呈的梦。
因此,我喜欢带我入梦的床,它像洞悉了我似的,把我生活里缺失的角色一个个找回来,让我一次次重生、一次次超越自我。
我从不虚度床上的分分秒秒,躺在床上,我很快入梦,我沉醉在辽阔无垠的梦乡不愿醒来,夜总是那么短,容纳不下梦的辽阔,夜最终被梦撑破才有拂晓,才有无趣的天明。
我回到家回到我的卧室,一眼望向我的床,许多许多梦的翅膀在那轻轻的扇动,魅惑而撩人,它们都急于带着我飞翔,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将要启程飞向梦,飞向我自由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