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休道:“也不知伊啸与玄武卫的战况如何?熟胜熟负?”
纤叶道:“我听师父讲,起初玄武卫只想将伊啸活捉问清缘由。伊啸也顾及师父立场招招忍让,两方并未殊死搏斗。只是激斗之事便是如此,打着打着难免误伤,其中一名玄武卫不慎被伊啸黑剑刺中,鲜血横流。玄武卫自知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生死关头也不再讲究情义,三十六人结成“天罡阵”将伊啸围起群殴。”
她顿了顿,又道:“玄武卫挥舞刀剑,劈出道道气芒。天罡阵里白芒翻卷,刀光幻影。虽然伊啸危机四伏,但他真气强沛以一己之力力战三十六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一把黑剑被他舞弄,似乌云遮日,黑云压城,气势磅礴。双方激斗百余合,难分高下。玄武卫奈何不得伊啸,伊啸也破不了天罡阵。
子休道:“那伊啸长的英姿煞爽,招蜂引蝶倒也罢了。身份显赫贵为皇子却也随他。法术武艺还这般威猛高超,实在……实在让人嫉妒。也不知怎生修为,才有这等福分。”
子休口中“啧啧”赞叹,接着道:“身为男儿,当如是也!”
纤叶见他一脸倾慕的神情,笑道:“我师父天女之姿,花容月貌,一直被名门望族的公子追捧。奈何师父眼高,嫌弃那些浪荡子弟为人花俏,尽是些酒囊饭袋。那伊啸若非是人中翘楚,气吞寰宇。师父又怎会对他青睐有加?”
话音未落,瞄了一眼卧在地上吊儿郎当的子休,喃喃道:“若我喜爱之人能有伊啸十之二三,便称心如意了。”
子休“唏嘘”一声,急转话题,问道:“两方僵持不下,然而怎么样了?”
纤叶道:“玄武卫们没有办法,转头看向师父,劝她不可因私废公,应速将伊啸绳之以法。玄武卫齐齐责问师父,为何不动手相助。师父后来说,她当时木愣在场不知如何是好。她芳心已许,正值情浓,叫她挥剑断情万无可能。可是,若不相助玄武卫就等于通敌判国,必遭弹劾。莫说蝶族巫祝再难担任,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子休道:“人生之事,抉择最难,正如这密道中两条岔道,稍一选错,迥然两异。也不知你师父以公为先,断情全义,还是以情为重,倒戈相向,亦或是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纤叶随手撩动青铜灯的火苗,一不小心被火光灼烫,急缩手指,戳进嘴里含住。
半晌,纤叶道:“师父……师父唤出武器“冰姬绫”扫向天罡阵,又用绫布缠起困在阵中的伊啸,一把将其拖拽而出。她冲着伊啸嘶声叫喊,令他速速离开小蝶村,永远不要再回来。”
纤叶摇摇头,叹道:“哎,伊啸定不肯走,说要与师父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就算要走也得带着师父一起离开。玄武卫们不肯善罢甘休,一个个又向伊啸冲去。眼看伊啸又要被围,师父急迫之下从腰间拔出短刃横在脖颈,以死相逼,劝他离去。”
子休道:“果然是深情女子。若有一日,哪个女子能为我背族断义,舍生忘死,我也不枉了。”
纤叶笑道:“想得倒美,谁会为了小邋遢鬼奋不顾身呢?”忽然想到他身形已变,再不似从前。回想起花香村中他哭哭啼啼的小乞丐模样,咯咯脆笑。
纤叶道:“事已至此,伊啸没有他法,言说有朝一日定会回来找寻师父。言毕,恨恨转身飞入林中。以他的脚力,玄武卫根本追赶不上,只好作罢。伊啸走后,玄武卫们进入密道却没有找到经文,怀疑伊啸早就已经偷走经文,便将责任全部推卸到他的头上。此事以后,玄武卫们为了小蝶村安全,防止外族侵入,与村中先贤使出莫大法力幻出影林,又设下百十块巨石迷布在古道出口,据说密道之中也布下了机关陷阱。”
子休如梦初醒,说道:“原来洞中机关是二十年前玄武卫布下的,想来定是为了防备伊啸。”
纤叶道:“传言如此,反正无人敢进,更不知真假。”
子休道:“咱们今日身陷囹圄,必然要以身探视,证实真伪。”话语一转,又道:“是了,师父私自放走伊啸,玄武卫可放过了她?”
纤叶摇了摇头,说道:“玄武都听说师父玩忽职守,私通狼人,大为震怒。又因她未能在古密道中寻到经文,愤闷不已,下令削夺她巫祝身份,并把她打入了死牢。”
“师父罪无可赦,众人不敢为她申辩。只有白将军与她交好,说动“玄冥七佬”其余众人联名上书,为她辩护。七佬言及师父救伊啸乃是为了报答其击退山鬼之情,加之师父少年懵懂,不堪诱惑,才被狼人迷惑算计。七佬身份尊贵,一言千金,玄武都长老不得不慎重处置师父。最终师父被免了蝶巫身份,被责令培育新的蝶女巫祝,并要求她设法找寻失落的本族经文。”
子休道:“于是你就被选中,成为新的蝶巫?”
纤叶道:“后来,师父回到小蝶村居隐居。一来,等待伊啸回来找她,也好问清他当日是否带走经文;二来,看守古道以赎己罪。正因如此,出生在小蝶村的我才有机缘被选为新的巫祝。师父教我法力,传我祈天秘术。我在她身边待了七载,直至功成学就才将我推荐给白将军为玄武都效力。”
子休万万想不到小蝶村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变故。他心道:“若没有前人一番故事也不会有他陷入影林,受困密道了。”
“那伊啸可曾不负前约回来小蝶村?”子休道。
纤叶摇了摇头,说道:“再也没有。师父在这里等了二十年,从翩翩少女等到白发微鬓,那个英姿勃发的狼族少年始终没能再来。我幼年练功之时,常常看见师父站立在岗亭上,盯着村口愣神发呆。”
“一日一日,一夜一夜,如驹过隙,忽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