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火,轻摇慢漾。
子休听纤叶叙述来了精神,朝她身边靠了靠。方一靠近,清香拂起,正心提气。
子休盘起双腿,凝神恭听。心想:“此番可别再遇见风暴啦。”
纤叶蹙眉深思,仔细回忆师父当日所说。片刻,她道:“狼人少年受伤的夜晚,师父与他初次逢面。那夜,村长见外面来了兵马,依装束,一眼便认出是玄武卫,慌忙率领村民们参拜。师父一袭黑袍从玄武卫中纵马而出,问众人为何拢聚在此?”
“那阿发见我师父说话,以为大官,便抢先回话,将狼人少年勾结村长,偷入密道窃取经文的说辞又讲了一遍。师父听说村中有异族少年,谨慎起来,又听闻他想偷入古密道盗取经文,更觉此事非同寻常。她受命玄武都彻查此事,不敢怠慢,便问那村长,异族人身在何处。待知晓狼人少年受伤,躺在床榻上,于是匆匆下马,领着两名玄武卫进屋查探。”
“这一看之下,照师父当日的话说,“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狼人伊啸虽然浑身是伤,却英姿飒爽,气息雄浑。当年,师父正值青春从未接触过异族少年。师父曾说‘看到床榻上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着似曾相识。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可能就是如此,有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讲,只是微微一笑,秋波一转便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子休笑道:“原来你师父也没能抵挡住伊啸的魅力。看样子那少年成了“引蝶”,你们蝶人姑娘倒成了“色狼”,颠倒过来啦。”言毕,想起离羞昨日说过,看到他就像梦里见过一样,感觉亲近。一时间,心中涟漪泛起,温暖充实。
纤叶白他一眼,说道:“师父隐瞒巫祝的身份,只说是玄武都的巡游官。她与村长说明来意,要求住进村口岗哨,等查明洞中经文之事,自有交待。并还言及狼人少年来历不明,需要好好盘问,便授意玄武卫将少年抬走,带回岗哨。”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师父聪明的紧,一箭双雕,一来可以近距离接触伊啸,二来可以查询伊啸的来历。就是不晓得那伊啸醒来不见了阿发,看见面前站了个娇滴滴的女子作何感想。”子休笑道。
纤叶道:“伊啸醒来,看见师父,愣了神。曾经那么多蝶族少女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情意绵绵,他都视若无睹。哪想……哪想看到师父后就像丢了魂似的,神情呆滞,宛若木头。听说当日玄武卫叫了伊啸好久,他才缓过神来。师父看着他呆愣的神情,滑稽好笑,便问他从哪来,为何装作哑巴混进小蝶村,是不是想偷入密道探寻经文。”
子休笑道:“那伊啸如何作答?”
纤叶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碎石撩拔了几下铜灯的灯芯,灯光更明亮了。
纤叶道:“若是旁人这般直问,就算伊啸脾性再好,难免愤怒。可是面对师父,他既不恼也不答,只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师父,反而询问起她的姓名。”
“师父觉着他和蔼,倒也不隐瞒,将名字告诉了他。那伊啸听了我师的名字,高兴极了,说道:‘清泠,这诈听之下寒彻肌骨,可细细咀嚼,又觉着清幽冷泠,冰山美人,别有风情。’师父听他夸赞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得故作严肃,令他不许阿谀奉承,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子休道:“那伊啸可如实回答,表明了身份么?”
纤叶笑道:“自然没有。他只说是狼族平民,因仇家追杀逃出东林,顺着江流来到此处被村长所救,不知道古密洞以及经文。”
“师父曾与我说,狼人赤红的眸子如炎浆般喷薄欲出,看着他的眼神完全瞧不出所说真伪。玄武卫们言辞恐吓,示意他不说实话便会皮肉受苦。那伊啸不予理会,只是看着师父呆呆愣神。师父见问不出什么重要消息,也不再勉强,决意休息一夜,第二天进入古密道去一探究竟,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子休道:“那师父进入密道,可寻到了经文?”
纤叶笑道:“还没来得及进入密道,翌日清晨,山鬼不知从何处听说村里来了大批名贵的马兽,竟倾巢来袭,欲行抢夺。”
“咦,”子休道:“山鬼是什么人?强盗么?”
纤叶道:“山鬼多为各族流民,会些法术功夫。他们聚在一处,打家劫舍,靠山的称为山鬼,靠水的呼为水贼。”
纤叶舌角轻舔素唇,抿了抿嘴,又道:“师父和玄武卫面临此情,只得出岗迎敌。大量山鬼与玄武卫们厮杀在一起。嘿嘿,那些流寇哪里是玄武卫对手,不到片刻被杀戮过半。”
“山鬼们见势不好,巧使阴招,佯装失败,勾引玄武卫深入山壑,来到他们的地盘。山鬼打开机关,那弓弩箭矢、勾绳绊索、火球铁栅纷纷袭来。玄武卫虽法力高超,奈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加之山鬼孤注一掷,奋力死战,玄武卫一时间手忙脚乱,失了方寸。”
“师父被困山中,周围尽是危机。那山鬼老大见师父美貌,想将她活捉上山,于是放出百千“醉人蝠”向她袭来。那些“醉人蝠”凶狠毒辣,若被咬上一口立时昏迷。师父真气虽强,可是面对着乌泱乌泱的“醉人蝠”渐渐困手困脚,力不从心。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忽然伊啸挥舞着一把黑光长剑,从山岭上一跃而下,向“蝠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