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叶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蝴蝶布袋,念动法决,现出一面青铜镜,端在子休面前。
子休借着她手指鼓出的绿光向铜镜看去,一照之下只觉得这张脸虽俊秀英朗,成熟魅力,却也陌生之极。
子休反复观望,犹自不信,心道:“若是这般模样再见到大哥和离姑娘,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哎,怕是……怕是亲生爹娘都认不出了吧!”他摸了摸脸颊,表情凝重,不知是悲是喜。
“好啦,莫要照啦,再照也变不回小邋遢鬼啦。虽说还是喜欢你放浪不羁的样子多些,不过现在这模样也不错,起码……看着舒心。”纤叶道。
子休做梦也没想过自个能长得如此雄壮魁梧,高大威猛。他心道:“同村小虎若看到他这副模样难免吓傻,哪里还敢欺负自己?”脑中已幻想出小虎惊慌失措,害怕畏惧,跪地求饶的样子,心内大为得意,咯咯喜笑。
纤叶拍着子休厚实的肩膀,绕着他不断环视。
纤叶浓黑的眸子上下扫动,不住点头,口中不时发出“嗯嗯”的赞叹之声。
子休被她眼神直勾勾盯扫,慌忙裹紧洗心衣。一兜之下衣服居然裹挟不住身子,只好敞衣露怀。
子休道:“咱们……还是快快前往石门,我可不想永困此处。”
子休二人行约百步,果然见一道石门挡在面前。石门上有大量磕道磨痕,想来便是纤叶用气波扫击所致。
子休道:“事不宜迟,动手吧?”
纤叶道:“公子,石门一侧已被我推动,露出缝隙,想必便是门启所在。你我一起使力攻击那里。”言毕,双翼掀起巨浪,射出一道气剑向石门挥去。
与此同时,子休闭目聚气依照《苦咸经》中三个小人的步骤,汇积气芒于指,也向那石门击射。
气浪翻腾,白芒冲破。
轰隆隆,石门缓缓移开。
子休易形后首次熟练用气便小获成功,喜出望外。他兴奋道:“姐姐,再多使力,一鼓作气。”
纤叶疑惑道:“公子,什么叫做一鼓作气?”
子休知她不晓得曹刿论战的典故,笑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我华夏大地,齐鲁两国交战时,有一位君主,叫做鲁庄公。有一次,他下令击鼓进军与齐兵戮战。曹刿说:‘不行。需等到齐军三次击鼓之后才可进攻。’待到齐国三通鼓毕,曹刿击鼓行军,一举而胜。事后,鲁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曹刿回道:“作战,靠勇而无畏的气势。初次击鼓能够振作士气,二次击鼓兵勇的士气就开始低落,三次击鼓兵勇的士气已然耗尽。齐军士气消失而鲁国士气正盛,所以才能战胜敌人。”
纤叶道:“此人有智有谋,料想公子所在世界,必定奇人如云。”
子休道:“姐姐所言极是,此事只可窥见一斑。我华夏智慧超群,经纶盖世之士何其之多,犹如大河之沙,满天星斗,多不胜数。”
纤叶抿嘴一笑,说道:“那公子在这满天星斗之中,又是哪一颗?待纤叶无事之时,也好在漫天星辰中仔细寻觅一番,看它是暗淡失光,还是闪耀夺目。”
子休笑道:“姐姐问得秒。若我化为星斗,必要伴月同辉。料定雄奇璀璨,是最亮的那颗。”
纤叶见子休已然一副成熟稳重的样貌,口中却叫着她姐姐,觉着不大自然,感觉世事滑稽,有点好笑。她内心一乐,双翅鼓动不稳,气浪登时涣散。
纤叶稍稍收拾神情,凝神聚气,重新激出双翅气浪,说道:“缝隙洞开,公子快使真气震推石门,一鼓作气。”
子休道:“活学活用。好,好,一鼓作气。”说话间,两臂聚集真气,汇积于指,撩出一股气浪,射向石门。他虽然容纳了丹散真力,但是只会《苦咸经》上聚气用力的“小人三招”。气浪微弱,一触石门登时溃散。
子休心中懊恼,责怪自己急功近利,走马观花,未对经书仔细参习。
纤叶见状,说道:“公子双掌倒悬,举鼎式推过头顶,从丹田蓄气集于掌心,再推向石门便可。万变不离其宗,用指用掌,道理都是一样的。”
子休听她所说,蹲足马步,举掌过顶,积蓄气力,但见手臂筋脉白芒充盈,顺着脉络聚在掌心。当下不再迟疑,挥掌而出,拍向石门。瞬间,石门大动,整个挪移开来。
子休大喜过往,想不到平日弱不禁风,屡被欺凌的自己,竟有这等能力。他满心欢喜,用指掐了掐手上细肉,隐隐作痛,证实绝非梦中。
二人穿过石门,幽黑不见五指。
二人走了两步,只听“叮当”一声,纤叶脚尖踢翻一物。纤叶手指搓动,燃出亮光,顺着指间光亮低头看去,乃是一盏青铜灯。
纤叶拾起灯盏,见青铜灯灯芯细长,灯油凝结,自语道:“虽然这盏灯有锈迹却不明显,而且灯油并未蜡化,尚能使用。照此推测,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
纤叶又道:“外族人进入此洞可能性不大。那影林、石阵俱是杀劫,方圆里能够只身过关者屈指可数。若是本族人必担心机关玄窍不敢擅入,纵然有胆大者想一窥究竟,村口哨堡,戒卫森严……”
话语未尽,子休插口道:“姐姐说过,曾经有人擅闯禁地,莫不是此人?”
纤叶摇了摇头,说道:“那人进入洞中已是二十年前的往事。这铜盏尚新……”
纤叶素手托腮,双眼翻动,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惊呼道:“难不成真的是他?”言毕,又嘟嘴摇头,自语道:“决计不会,若他回来,师父定然知晓……”
子休瘫坐在地,不耐烦道:“什么是他,又不是他。他是谁?你都把我弄糊涂啦。”
纤叶莞尔一笑,心想,子休虽然容貌易行,嗓音变化,可是行为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
纤叶笑道:“公子可还记得我先前提到的东林狼子么?”
子休道:“我脱胎换骨却没有丧失记忆,这么会功夫岂能忘记?你讲到那东林狼子被阿发打伤躺在村长家中,正逢此时你师父赶到……剩下的故事还未讲完,咱们便遇到了洞中风暴。”
子休眼神微转,问道:“难道青铜小灯又能扯上那东林狼人?”
纤叶沉默片刻,柔声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东林狼子也曾进入洞中。你可知晓那狼族少年的真正身份?”
子休拍拍嘴,哈了口气,随口道:“小爷不知,莫不是狼族有名的达官显贵,风流公子?”
“一语中的,那狼人少年正是东林狼主大人的第七子——伊啸。”千叶道。
子休道:“果然大有来历,那他何以流落到小蝶村?”
纤叶问子休要过火石,点燃青铜灯。灯火摇曳,忽明忽暗,两道人影摇摇晃晃,幽森如魅。
纤叶道:“我听师父说过,伊啸英姿非凡,年轻有为,在东林深得人心,贵族都很支持他。老狼主年迈,东林里传说他将是新任狼主。然而木丽于林,终被其他狼人公子嫉妒,遭到陷害追杀。听闻当日,他奋力苦战,弄得遍体鳞伤,被逼跳落山崖,顺着江水漂流,辗转到了小蝶村……”
“咦,”不待纤叶讲完,子休打断她道:“他的身份你如何知晓?听你言语,你师父倒是与那狼族少年颇有渊源。”
纤叶脸色微变,叹道:“师父是第一个知晓他身份之人。正因为他,师父才被削夺巫祝之位,囚于小蝶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