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和陈芸生有一对子女。女儿名叫青君,时年十四,略通诗书,贤惠能干,典当首饰衣服维持家用,辛勤操劳家事。儿子名叫逢森,时年十二,跟随老师读书。
沈复连续几年没有入幕府,在家门口开了一个书画铺,入不敷出,辛苦困顿,难以继日。隆冬无皮衣可穿,只能咬牙捱过,青君也穿着单衣身体战栗,还坚持说“不冷”。陈芸因此发誓不再看病吃药。
陈芸偶能起床,恰逢友人周春煦从福郡王的府上归来,想请人绣一部《心经》。陈芸念及绣经书可以消灾降福,况且出价较高,便接了下来。
因为周春煦行程安排很紧,不能久留,陈芸十日就完成了绣作。体弱之人骤然劳累,又患上了腰酸头晕之病。绣经之后,陈芸病情加重,每日都要端水喂药,家里的人都厌烦了。
有个山西人在沈复的铺子左边租了间屋子放高利贷,经常请沈复作画而结识。沈复的朋友向他借了五十两银子,求沈复作保,沈复碍于情面答应了。但朋友携钱远逃,山西人便向担保人追债,时常来要钱。起初沈复用书画抵押,渐渐就无物可抵了。
年底,稼夫公回家居住,山西人上门讨债,在门口大喊大叫。稼夫公听了,把沈复叫到跟前教训:“我们是书香世家,怎么会欠这种小人的债!”
沈复解释时,正巧陈芸自幼相识的结拜姐姐嫁到了锡山华家,得知陈芸患病,派人来探望。沈父沈母误以为是憨园派来的人,于是怒火更甚,说:“你媳妇不守闺训,和娼妓结拜;你也不思上进,与小人为伍。要是把你逼至绝境,我于情不忍。暂且宽限三日,你们火速搬家,自谋生计,不然我就向官府控告你不孝!”
陈芸听后,哭道:“父亲如此愤怒,都是我的罪过。我死了留夫君独活,夫君必定不忍心;我留下让夫君离家,夫君必然不舍。姑且秘密唤来华家的人,我撑起来问问。”
于是叫青君扶至房外,向华家的下人问道:“你家女主人专门派你来的,还是你顺路来的?”下人回答:“主母早就听说夫人卧病在床,本想亲自来探望,只因从未登门拜访,不敢轻率。临行嘱咐我转告夫人,倘若夫人不嫌乡下居住的地方简陋怠慢,不妨到乡下调养身体,履行幼时在灯下的诺言。”
原来陈芸小时候和她一同刺绣,曾发过誓要疾病相扶。
陈芸因此吩咐华家下人说:“有劳你马上回去,告知你家主母,两天后准备一只船悄悄过来。”
下人走后,陈芸对沈复说:“华家的结拜姐姐和我情逾骨肉,你若肯到她家,我们不妨一起去。但带着儿女同往有所不便,又不能留在家中连累父母,一定要在两天内将孩子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