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军走到刘立群近前,让那西高挑的年轻人将刘立群左胳膊抬起来,他眯着眼仔细端详了几秒,又把表从刘立群手腕上摘下来,拿在自己手里研究起来。这下,刘立群心里可真有点着急了,可表面上却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我女儿给我的买的生日礼物,是最新款的手表,说是可以检测身体是不是健康,反正我也不会用,只当是一块普通的手表。只要是女儿送我东西,我就很开心,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我回头再让给她给我买一块就是了。”听了这番话,王军对刘立群的怀疑似乎有所减少。不过,他猛地回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立群,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刃,仿佛要抛开刘立群的外表,看穿他内心的想法一样。
过了一会,王军举着表对刘立群说:“既然你女儿这么有钱,那不如把她的钱也借我们花花吧。这样吧,现在,立刻、马上给你女儿打电话,告诉她,明天中午之前,把五万块钱打到你卡上,理由你自己编,别让她告诉你老婆以及其他任何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把那只表丢给那个细高挑的年轻人,说:
“龙龙,把那表扔到山沟里去,快,就现在。”那个细高挑叫龙龙的年轻人不解的问:“这么好的表扔它干啥,让我留着用吧。”
“我说扔,你听到了没?”王军厉声吼道。被王军这么一吼,那个叫龙龙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脸像阴了天,灰蒙蒙、黑沉沉的。他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另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年轻人拉开了,一边拉一边冲着王军说:
“别生气,我们这就去扔。”见二人离开,王军又回头看了一眼刘立群,对自己身边两个穿迷彩服的粗壮汉子说:
“你俩给他解开,让他打电话要钱。”两人点头答应。这下,刘立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跟踪器没了,但至少没有被怀疑,安全应该不是问题,只要静待专案组来就行。
刘立群接过电话,当着他们的面给女儿打电话:“喂,是月月吗?我是爸爸呀。”
“爸,这是谁的电话,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呀?有什么事吗?”
“我手机没电了,这是你马伯伯的电话。他是我的一个老战友,查出癌症,花费巨大。我听说了,来看他,打算帮帮他。你知道的,爸手头上没多少钱,你方便的话,给爸卡里打五万块钱,这事不要告诉你妈,好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在哪儿?我取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月月”刘立群说:“爸这几天在外面忙,你打到卡上就行了,再说,你不也挺忙的嘛。”
“哦,那好吧,你在外面办案可要注意身体啊。”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开的免提,“办案”两个字儿被在场所有人听了个仔细。这下,这群人像是炸了锅的蚂蚁,立刻围到刘立群近前,指着他喊:“哎呀,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个警察呀,真没看出来,装的还挺像啊,打他,往死里打。”说着,就扑上去准备动手。
“都别动。”王军大喊,所有人都怔住了。王军盯着刘立群,半天一句话也没说,他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突然,他开口了:“兄弟们,现在可不是打他的时候。快,现在立刻收拾东西,拉上他,赶紧离开这里,刚那手表估计就是跟踪器,说不定警察这会正朝我们这边赶了。”听到这话,其他人如梦初醒,什么也不要了,拉着刘立群,在王军的带领下,夺门而出。他们没有开车,怕被警察发现,而是沿着早已摸排好的小路,向后山逃去。
凌晨刚过,专案组人员全部集结就位,民警、特警已到达指定位置,只待凌晨3:00的抓捕命令。然而,晚上10点多时,专案组发现追踪器离开了山神庙,朝后山一侧移动。
情况有变,难道是老刘身份暴露了,在指挥部里的局长宋卫国想。按理说,如果老刘暴露,这跟踪器应该被丢弃,不可能移动,可为什么它还在不停地移动呢?也许这伙人分成两路,又或者把老刘一人放开,让他引开专案组,都有可能。在这荒山密林中,能做的比较好的选择就是沿着跟踪器继续追捕,也许就能找到这伙人的踪迹了。
于是,他立即通知工作人员调整预定计划,将抓捕人员分成两组,一组提前行动,立刻包围山神庙,抓捕现场人员,另一组沿着跟踪器的方向,一路追去。
当第一组工作人员冲进山神庙时,发现里面除了散落一地的物品外,没有一个人。这一刻,宋卫国明白,老刘处境危险,也许成为这伙人的人质,面临生命危险。于是,他立刻下令:两组警力合并,全力沿着跟踪器的方向追捕;同时叮嘱,一定要确保老刘的安全,防止对方狗急跳墙狗急跳,伤害老刘。
而此时,王军一行人已经离开山神庙两个小时了。此刻,他们已跑到了野狐岭。一轮圆月早已生起,就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空,借着月光他们一路狂奔。此刻,每个人都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完一场百米冲刺似的。拉着刘立群的粗壮汉子实在跑不动了,就喊王军:
“老大,歇会儿吧,实在跑不动了。”刚说完,就瘫坐在地上。王军见状,恶狠狠地骂道:
“废物,平时让你们锻炼就是不听,现在警察都快追到屁股上了,我看你们怎么办?”可骂归骂,他终归是停了来。坐在地上那个粗壮汉子对王军说:
“老大,把这老头放了吧,带上他是个累赘,还跑不快。”
“他是累赘,我看你才是累赘。人家可是警察,比你身体素质好,再说,有了他,我们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否则,我们真的就死定了。”
说话间,他忽然看到对面山上有忽明忽暗的光亮闪动,王军眉头紧皱,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刘立群,眼露凶光,面目狰狞,扑到刘立群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喊道:
“好你个老东西,我对你礼遇有加,而你却设计陷害我,还想抓我,还敢拿自己当诱饵,好,我今天就吃了你这个诱饵,”说罢,一脚飞踹,把刘立群踢倒在地。刘立群双手被反绑着,爬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你俩在他身上继续搜,看还有没有跟踪器?”王军对穿迷彩服的两个壮汉说。两个壮汉立刻对爬在地上的刘立群胡乱翻找,又把他翻过来,仰面躺在地上,在身上各处乱翻,还是什么也没有。见什么也没有,王军便让把刘立群拉起来,站在自己身边。
忽然,王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对那细高挑的龙龙喊道:
“你过来,让你把那个跟踪器扔了,你扔了吗?”
“扔了呀,真扔了。”
“真扔了?”王军又问了一遍,双眼死死盯住龙龙,盯得那龙龙有些发慌。忽然,王军厉声喊道:
“把那东西交出来。”龙龙吓得还想说什么,王军疾步上前,抡起胳膊,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龙龙脸上,打得那龙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哎呦、哎呦”地哼唧。几分钟后,龙龙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只手指着王军大声喊:
“你他妈的敢打我,老子弄死你。”说话间像发了疯似的,从腰间抽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扑向王军。一道寒光从刘立群眼前划过,借着月光,站在王军身旁的刘立群一直盯着他们,忽然发现那龙龙扑向王军,便猛地用身体撞开王军。那龙龙以为抱住了王军,无数刀刺向了他的前胸后背。然而,刘立群的身子却慢慢的从龙龙怀中滑下,最后倒在地上,血慢慢地染红了衣服,又慢慢地从衣服里渗了出来,流到了地上。
霎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他们惊愕的望着龙龙,望着倒在地上的刘立群。那龙龙也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右手上的那把刀还紧紧的握在手上,刀尖上的血,“滴答滴答”不紧不慢的落在地上。
几分钟后,像是忽然惊醒了似的,王军扑倒在刘立群身边,抱起他的头,不住地喊:“醒醒,警察,你给我醒醒。”没有人回应他,只有他自己的喊叫声在周围回荡。望着这个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要不是他,现在躺在地上的可就是他自己了。他为什么要救我?他不是来抓我的吗?警察坏人之间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呀?你这个傻老头,你活该呀你!两行热泪从王军眼角淌了出来,落在了刘立群脸上。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狭窄不平的山路上,就剩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立群和他自己了,他那帮兄弟早已不知所踪。王军抬头望去,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她那银盘似的脸,流露着柔和善良的笑容,仿佛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万点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颗颗明珠,闪耀着灿灿银灰。他不是星星,更不是月亮,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现在,他连一个普通人也做不成了。他该何去何从?跑吧,跑不了的,东躲西藏,昼伏夜出的日子他过够了。他想做回人,做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想再让妈妈为自己担惊受怕了。父亲英年早逝,母亲怕他受苦,至今未嫁,弹尽竭虑将他养大成人,自己却落下了一身病。他不能再这么自私的活下去了。无数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萦绕,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首,选择了向善。他打开手电筒,对着对面山上大喊:“刘立群在这儿,刘立群在这儿……”
王军到案后,主动交代了他的所有犯罪事实。在他的协助下,警方又抓捕了其余五名嫌疑人。至此,这起专门以农民工为作案对象,对其实施绑架勒索的案件终于告破。同时,据王军交代,警方前期在人市蹲守之所以长时间无果,是因为其中一个侦查员,与自己一个发小喝酒中,无意提起了此事,而他的这个发小,正是王军这伙人中的那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