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还没说话,嬷嬷寻来了。说是给小贝子请的开蒙的先生到了,福晋要小贝子过去呢。
千叮咛万嘱咐听先生的话,还得带着笑把孩子还到嬷嬷手上,她眼巴巴瞧着虎子一步三回头走远,也就没什么兴致再去回他什么。走了半道,她想起些什么,“您说这府里我可以自由出入的?”
“是啊,这是咱们的家,自然随你。”
“我的家在城外头,”她转过身,“我要回趟家。”
“行行行,铺子里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咱们成亲前我就答应过的。”反正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长日无聊,不如回去散散心,有杏儿他们陪着也好。
“可不许那些婆子丫头跟着我。”
“我们俩叫喜子驾车一道去可好?”他跟紧了点。
“您就免了,容我静一静。”也就只好随她,但凡她高兴些。可到底也是愁,不是不知道心病在哪儿,可这心病现下是无药可医。就这么会儿,他居然有了古怪心思,想着哪里再打仗才好,自己去讨个先锋当当,立下大功,再回来求皇上的恩典,给如锦把孩子要回来。
如此,如锦便一日有半日的功夫在绛云轩里头。人忙着自己那摊子买卖,也就少了许多闲暇去想那些伤心事,有的没的与杏儿聊聊,心里也好受些。再者,毕竟自己是打这儿出来的,百姓日子才是洒脱自在,没有府里那些规矩与顾忌。杏儿知道她为着虎子的事儿不好受,刻意把屋子里跟孩子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如锦也当不知道,每日里强打精神与往来客人说说笑笑。本来自她婚后,铺子的生意就有些不如从前,毕竟如锦玲珑心思,从前花了多少工夫在这买卖里头。好在她回来没几日,生意又慢慢有了起色。某日戏班的角儿们上门,难得翠老板得闲,亲自来了,拉着如锦的手啧啧一阵,说妹妹你怎么瘦了,回头我见了苏泰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师哥旁边翻了个白眼,“你那好徒弟可是洗心革面再不会上你的门了,你打哪儿教训他去啊?”
周围认识的,都知道老板娘嫁了,还嫁得颇好,这会儿见她忽然回来重操旧业,也都是稀罕,传来传去,整条前门大街的人便给她取了个花名叫“福晋娘子”。他们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如锦没那些讲究,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好话坏话的也不过在于你听或不听,不比那些官宦家,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这日晚上如锦回来,苏泰陪着小心给她端茶倒水,一会儿问南方来的荔枝要不要吃,一会儿说小厨房炖了补品,最是滋阴养颜的。她实是拿这男人没法子,你说他不贴心吧,对自己也算是温柔细致样样言听计从,他们成婚这么久,她只露了那么一点不愿意的意思,他便依着她,顺着她,讨她的欢心。可你说他贴心吧,事情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他一向做事没个筹谋打算,你要将终身托付,他偏让人不能放心依靠。
“你放着吧,我哪里要你伺候这些。”
苏泰抓了她手,“我知道你心思,我何尝不与你一样。我只告诉你,从前皇上是瞧不上我家的,自我立了军功回来后,不知为什么,宫里一下热络起来。皇帝从来不管家务事,娘娘原也不认识祐龄,我当日也就少长了个心眼,这事儿怪我。但懿旨已然下了,我在帝后面前磕了头也不抵事,皇后说话古怪得很,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她。”
“得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跪下去要去起誓,言之凿凿说自己定会想出万全的法子,不然就天把他怎么长,地把他怎么短,如锦终是噗嗤乐了,纤纤玉指戳着他的脑门,“黑牡丹老板的玩意儿还没撂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