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凝固的时间与蜡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舟身上。壁炉里的火星噼啪爆开，映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
“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其实就藏在这个房间里。”陆舟举起那张落地钟的照片，“老陈说凌晨一点听到响动，而落地钟停在一点十七分，这中间的十七分钟，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他走到房间中央，像是在模拟当时的情景：“凶手在书房里杀死沈万山后，需要从内部锁上门，再离开。但插销锁从外面无法操作，窗户又被焊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房间里的某个东西来控制时间。”
“你的意思是……用落地钟？”赵刚恍然大悟。
“没错。”陆舟点头，“那座钟不仅是计时工具，更是制造密室的关键。凶手在行凶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调整了钟摆的速度。”
沈浩嗤笑：“调整钟摆？这能有什么用？”
“落地钟的计时原理是钟摆的摆动频率，只要改变钟摆的重量，就能让它走得更快。”陆舟看向老陈，“沈先生每天都会给钟上弦，说明钟的机械结构很精准，对吗？”
老陈点头：“是的，先生调得很准，分秒不差。”
“凶手在钟摆上挂了重物，让它的摆动频率加快，这样钟就会比实际时间走得快。”陆舟伸出手指，“假设凶手在十一点杀死沈先生，然后让钟以两倍的速度运行，那么当实际时间过了十七分钟，钟就会显示过了三十四分钟。凶手在十一点十七分左右离开书房，此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四分。他从外面锁上门，再用某种方法让钟摆上的重物脱落，钟就会恢复正常速度。”
众人都露出困惑的表情，陆舟继续解释：“这样一来，当钟运行到一点的时候，实际时间其实才十二点十七分。凶手算准了老陈会在一点左右听到动静，所以提前布置了机关，让重物在一点左右脱落，同时碰倒什么东西发出声音，让老陈以为当时是一点。而落地钟在重物脱落时受到震动，钟摆停在了一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其实是假的，真正的死亡时间要早一个多小时。”
“那重物是怎么脱落的？”张妈忍不住问。
“用蜡。”陆舟指向书桌上的烛台，“凶手把蜡油滴在钟摆和重物之间，当蜡烛燃烧到一定程度，热量会融化蜡油，重物就会脱落。书桌上的蜡烛燃尽，正好符合这个时间线。我们在钟摆下方发现的蜡油痕迹，就是证据。”
他转向沈浩：“你说离开时听到钟响，当时是九点半，这其实是在撒谎。你根本没走，而是躲在楼下，等所有人都睡熟后，用备用钥匙打开书房的门——你作为侄子，肯定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里。杀死沈先生后，你布置了钟摆的机关，再从外面锁上门，用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把门锁的插销从内部卡住，制造反锁的假象。但你没想到这门锁的构造特殊，铁丝在插销上留下了细微的划痕，刚才我已经让警员去检查了。”
沈浩的脸色变得苍白：“你胡说！我没有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应该在你身上吧？”陆舟看向他的大衣口袋，“你偷走了‘月光钟’，藏在身上，打算趁这次机会嫁祸给别人。沈先生发现你偷钟，要取消股份转让，你才动了杀心。”
赵刚上前一步，沈浩下意识地后退，手紧紧攥着口袋。警员很快从他的大衣内侧搜出了一个小巧的镀金时钟，钟面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正是失踪的“月光钟”。同时，检查门锁的警员也回来了，手里拿着放大镜：“陆先生，插销上确实有细小的划痕，像是被金属丝划过。”
陆舟拿起那把黄铜钥匙：“这上面的血迹，应该就是你调整钟摆时不小心被齿轮划伤留下的。而且林秘书说透过钥匙孔看到了血迹，但那其实是你故意让她看到的，你知道她今早会来送文件，算准了时间布置现场。”
沈浩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镇定彻底消失：“他本来答应把股份给我的……就因为一个破钟，他就要收回承诺，还要报警抓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座落地钟是祖父传下来的，他凭什么只宝贝那些古董，从来不管我的死活……”
警员上前铐住沈浩的双手，他没有反抗，只是盯着窗外的风雪，眼神空洞。
陆舟看着被带走的沈浩，又望向顶楼书房的方向。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密室的谜题解开了，但时间留下的伤痕，却像那座停摆的落地钟一样，再也无法复原。
赵刚拍了拍陆舟的肩膀：“又破了一个案子，今晚我请你喝酒。”
陆舟摇摇头，目光落在壁炉旁的座钟上，它正滴答作响，记录着流逝的每一秒：“还是不了，我得回去补觉，毕竟侦探也是需要时间休息的。”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钟楼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仿佛一个沉默的惊叹号，标记着这场被时间掩盖的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