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甘心傀儡崇理学

                    第三节 降济王

史弥远见赵昀年纪轻轻，但是出招老辣，既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还不伤害双方的感情，如果自己不及时出手回击，假如赵昀心肠稍微狠毒一分，自己也许就坐不稳这个宰相宝座了。

如何反击还不伤双方和气？这是一门技术活！赵昀做得到，我做不到？史弥远自然不会认输。经过几个月考虑，史弥远最终决定，还是要在已经死去的济王赵竑身上做文章。

公元1226年五月，史弥远的御用打手李知孝又粉墨登场，上奏赵昀说，请朝廷宣布济王赵竑叛逆之罪，剥夺他的王爵。

赵昀完全没有心里准备，愕然道：“看你的意思，是想以正名分、明国法的借口，将事情做绝啊！但朕所考虑的，却是要保全这份皇家恩义！”

李知孝任务在身，哪里会退缩，接着奏道：“陛下崇尚骨肉之情，自然是好事！但是叛逆之臣不明正典刑，恐怕会起坏的影响，请陛下圣裁！”

赵昀转头看了看史弥远，史弥远垂眉敛目不说话，赵昀心中即刻澄明，原来是你这老狐狸捣的鬼啊！于是徐徐地道：“这事以后再考虑吧！”

几天后，李知孝又奏此事，赵昀没有理会。济王赵竑本是宁宗赵扩的正统继承人，史弥远用赵昀顶了包，史弥远深思熟虑提出剥夺赵竑王爵，实际等于更加巩固了赵昀即位的正统性，未曾想赵昀十分厚道，并不落井下石。

自赵匡胤黄袍加身开始，厚道和宽容，一直是老赵家的优良品质，两宋十八位皇帝，没有一位刻薄之主，也没有一位寡恩之君，更没有一位暴戾之帝。所以后来，史弥远表现出强烈的揽权之心，赵昀仍顾及史弥远的拥戴之恩，一直不和他翻脸，甚至甘愿做甩手掌柜。

不几日，李知孝第三次提出追夺济王赵竑王爵。赵昀心中暗自悲哀，在李知孝心目中，自己这个皇帝，毕竟没有宰相史弥远份量重啊！

赵昀严肃对李知孝道：“此事你为何屡次陈奏，朕之所以如此慎重，不过想保全这份善始善终之情！”

李知孝却不妥协，道：“陛下对宗族和睦可谓到了极致，言官、谏官多次进谏，如要改变，也不是不可以，望陛下早赐睿断！”

赵昀心中大吼几声“睿断、睿断，你那史丞相早帮你断了，你还请我睿断？”赵昀气归气，脸上仍端出一副笑容道：“你既然说得这样真切，朕就把你的提议，交给朝廷众大臣共同商议吧！”

赵昀当即下诏，大意是说，我继承祖宗基业，尤其看重孝爱之情，对亲睦之义，更加尽心。不幸的是，济王自寻叛逆，我本已加恩礼，掩盖其罪恶，可言官三次上疏，乞请追贬济王，我慎重考虑，言官屡请正名定罪，奏论不休，私情公义难以决断，故请三省详细讨论上报。

赵昀说得很明白，济王虽有过错，本来我已加恩给他，掩盖了他的罪过，可你们言官纠缠不休，要求从重处罚，我内心可真没这个意思！现在具体该怎么办，我认为应该慎重一点，你们各大臣共同讨论吧，看似将皮球踢给了朝廷大臣，实际是踢回给了宰相史弥远。

两个月后，史弥远代表百官，拿出了处理济王的方案。史弥远奏道：“按照本朝国史，太宗太平兴国七年，皇弟秦王廷美，因为亲昵凶徒，语涉谋逆，群臣请将他施行法度，太宗命他回私邸，不久降为涪陵县公，仍然安置在房州。济王赵竑，跟从逆贼叛乱，言官都有奏请，乞请正名定罪，陛下本欲保全体面，不同意言官请求。奈何言官奏请不已，臣等认为，以前秦王只是言语乖离，尚且被追降王爵。如今济王叛逆更甚，辜负了先帝教育大恩，忘却了陛下友爱的盛德，公论国法而言，都死有余罪。臣等详细审处，乞将济王赵竑追降为巴陵县公，或许上可以保全陛下仁恩，下可以伸张公义！”

史弥远准备工作如此充分，道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赵昀还有何话说？当即批准！

经此一事，赵昀算是完全明白了，这老丞相是人老心不老，权力欲望非常旺盛，自己这个皇帝，要么和他撕破脸皮彻底决裂，要么委曲求全俯首甘心做傀儡。但是，如果决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毫无疑问。再者说，如果自己贸然否定史弥远，不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行吗？

赵昀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彻底放权给史弥远，自己甘心做几年傀儡皇帝。虽然作出这个抉择很艰难，但赵昀想到史弥远的拥戴之恩，加上老赵家的“忠厚、宽容”的优良品质因素，心里还是释然了。老丞相六十多岁了，还能蹦挞几年？赵昀很可能这样自我安慰过的！

佐料：《宋季三朝政要》记述的梁成大发迹史，和《宋史.梁成大传》略有不同。

史弥远欲驱逐魏了翁、真德秀，放言有人敢弹劾他们两人者，即提拔为监察御史。一时无人忍心对他们两人下手。

梁成大刚知县任满，等待吏部遴选，听到这个消息后，每日坐京师茶肆中，诋毁真德秀不值一钱，史弥远听说后大喜，即刻提拔。梁成大也首先攻击真德秀。此后成为史弥远地忠实走狗。梁成大以此为荣，曾写信给亲属道：“真德秀是真小人，魏了翁是伪君子！此举大快人心！”朝廷内外无不鄙视他，称他为“梁成犬”。

《宋史》则说，梁成大谄媚史弥远管家万昕，万昕说真德秀该被弹劾，梁成大道：“我若入御史台，必能办成此事！”

不管如何，梁成大终成了史弥远的“职业杀手”，这事没有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