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凯特大酒店门口停下。付钱下车,门童拉开车门,我深吸一口气,带着莫名的忐忑走进酒店大厅。
已有不少同学到了,见面免不了一番故作热情的寒暄,我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顾维作为昔日的学生会会长,发表了饭前致辞。他依然那么耀眼,口才出众,气场强大,吸引着女同学们毫不掩饰的倾慕目光。启萱似乎比从前沉稳了些。
“谈了个男朋友,他喜欢安静点的。” 启萱略带羞涩地对我解释。
席间,男人们推杯换盏。我自那次烂醉后,再没碰过酒。他们走动敬酒时,我和启萱闲聊。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她:“电话里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她“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来。
“你绝对想不到,凌骁!” 她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的兴奋,“兰青被人敲诈了!” 这笑声引来旁边几桌的侧目,她似乎更得意了。
我皱了皱眉。听到这个名字,胃里还是一阵不适,那些不堪的回忆又翻涌上来。启萱拉了我一下,误解了我的沉默。
“不卖关子了。她后来去了S国,听说傍上了一个公司老板,被带过去的。那老板经常出差,她耐不住寂寞,夜夜泡夜店。你也知道她那德性,死性不改。可她玩得也太疯了,居然在夜店的卫生间里跟人……那种地方,监控多的是!过程被人录了下来,对方拿着视频找上她,开了个价。不给钱,就发网上,还要告诉她那个‘金主’。她再不要脸,也扛不住这个。最后,乖乖掏钱了事!” 启萱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细节。
见我反应平淡,她有点不满:“这还不算惊喜?我以为你恨透了她。”
我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兰青的遭遇对我而言,既非惊喜,也非痛苦。她早已被我剔除出记忆,偶尔掠过,只留下苦涩的余味。
启萱盯着我,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以为‘惊喜’是伊云?”
我点了点头。
启萱也摇摇头,带着遗憾:“没有她的消息。”
“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她轻声问。
我没回答,只问她是否知道伊云的近况。
启萱想了想:“你知道她性子淡,不爱交际,当然,除了你……” 这话像根小刺,扎得我心里一痛。“哦,对了!李响好像说过!我带你去问她。”
李响是我们那届的校友,学新闻的。她说回国后去深圳出差,在机场碰见过伊云。因为在M校有过几面之缘,聊过几句,所以记得。
“我当时留了她国内的新号码。她说那段时间在深圳做项目,能待一阵子。我就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个号她在国外也用。”李响翻出手机通讯录。
“她……结婚了吗?”启萱问,同时瞥了我一眼。
“遇到时,她说单身。”
心里掠过一丝微弱的希望,谢过李响,回到座位。心跳快得有些不舒服,强烈的离开冲动涌了上来。
启萱终究心细,看出了我的坐立不安。她主动替我向大家解释:“凌骁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一步。大家互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常联系。” 场面上的事,她比我在行。我匆匆说了句“让启萱把我微信推给大家”,便起身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走出酒店大门,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掏出手机,指尖有些颤抖地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早已刻在心底的名字。
周末的傍晚,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天边残留着一抹温柔的霞光,为人间挽留着白昼最后的光亮。
又在心里挣扎了片刻,我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竟然接通了!等待音响起,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嘟……嘟……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挂断了。短暂的寂静让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