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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出工”·被“打工”
小学生、初中生就能挣工分了?是呀,你可别不信哦。当然,基本都是出工不出“分”,也出不了多少“分”。
——“学生”发音“熬桑”,叫“学生子”发音“熬桑子”。
你想啊,一群小学生、初中生,好想多睡会儿的,却被大人大呼小叫甚至咆哮着催促起床、“赶”出家门,能有啥好脸色、好心情、好状态。每个家伙一路磨蹭着从自家来到生产队仓库场,接受队长所谓的劳动任务指派。
大人们想的倒挺美,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多少挣点工分为家里分担些不是。可队长就犯愁了,望着跟前一个个弱不禁风、外加满脸委屈不情愿的小不点儿们,一阵地头疼。挑担去?肩膀压不起。轧稻去?怕卷到机器里受伤了。挖水沟?哪来的力气啊。只能去大地里撒猪塮了。怕脏?那就在后场为轧稻脱粒的大人输送“子弹”吧。怕痒?回去待着吧,这里没你干的活!唉,谁敢啊!自家大人知道了,不得给个“左右开弓”呀。
——“弱不禁风”发音“撒不禁轰”,叫“风也吹得倒”发音“轰阿刺得倒”。
——“轧稻”发音“嘎稻”:通过机器或手工等给稻穗脱粒。
——“猪塮”发音“子哑”,指的是生产队集体猪舍或农家自有的猪棚里清运出来的、混杂着有点发酵的稻草菜叶菜梗之类的固体猪粪。你可别小瞧了这玩意,可是农村太好的宝贝了,是农作物极佳的有机肥料,除了味浓点,没其他毛病,嘻嘻。
——“子弹”:此处指未脱粒的成把、成捆的稻穗。
——此处的“左右开弓”专指大人对自家小孩的打骂。
因为我们这帮男男女女实在是“小”,压根没到挣工分的年龄,也没那个体格和体力,即使正式出“工”了、“干”上一整天了、被单独计“工分”了,又能算到多少“分”呀。说到底,也没啥成就感,执行大人的命令而已,唉。
更多的时候就是纯粹给自家大人“打工”了,比如“拔秧”。凌晨时分,我们迷糊着张不开的小眼,每人都拎着家里自制的拔秧专用小木凳,亦步亦趋地跟随大人“黑黑里”出门,挪向远方生产队的秧田。在水里扑腾了几个小时,从天黑到天亮再到日出,除了满脸满身的泥水,便是吸附在脚踝、小腿上轻易甩不掉的蚂蝗们了。这样,好歹让大人们干完了队长交派的任务,大人们也总算能早点回家了,吃上一口已经不“早”的“早饭”。
——“黑黑里”:黑暗中、夜幕里。
——这样的“吸附”叫“叮”。
——“小腿”叫“脚盔子”发音“甲盔子”。
——“蚂蟥”发音“魔王”。
——“回家”可以叫“收队”发音“收嘚”。
一个假期下来,每个小农民最大的收获是,皮肤晒黑了,手心磨破了,身上原本还算“出客”的衣裤早已不成样了。
——“出客”,原意指“出门能见客”,此处专指所穿衣服、行头的正式、光鲜。
说心里话,在当时,除了劳累和不甘心,也实在没啥念想去操“有多少工分”那份心。给多少算多少吧,能尽力给父母、为家里分担一些就心满意足了。说句既丧气更无奈的话,那时的我也从没奢望过如此这般的含辛茹苦能为家里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家里也因此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原因无他,我们再怎么努力,我家永远是“透支”一族,憋屈哇。
——“劳累”叫“萨度”、“吃力”发音“丘烈”或“丘留”、“走油”发音“择油”、“走投”发音“择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