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水之性真清,而土汩[1]之;人性安静,而嗜欲乱之。夫人之所受于天者,耳目之于声色也,口鼻之于芳臭也,肌肤之于寒燠也,其情一也。或通于神明,或不免于痴狂者,何也?其所为制者异也。是故神者智之渊也,渊清则智明矣。智者心之府也,智公[2]则心平矣。
神清者嗜欲弗能乱。今盆水在庭,清之终日,未能见眉睫,浊之不过一挠,而不能察方员[3]。人神易浊而难清,犹盆水之类也。况一世而挠滑[4]之,曷[5]得须臾[6]平乎?
(《淮南子·俶真训》)
【注释】
[1]汩:扰乱。
[2]智公:谓智出于公。
[3]方员:即方圆。
[4]挠滑(gǔ):扰乱,惑乱。
[5]曷:岂,难道。
[6]须臾:片刻。
【解读】
《淮南子》认为,人性本安静,因嗜欲所扰乱。嗜欲乱人,则心神易浊难清。如声色、芳香、寒温等,为耳目、口鼻、肌肤之欲,是人的本性,出于自然,人皆无异。如果有所节制,则心平神清,倘或无所节制,未免嗜欲如狂,其关键总在于心智之能自制与否。
古人又常以水、镜比喻识见清明,能解人疑惑。古代医家也如是。《灵枢·外揣》曰:“岐伯曰:日与月焉,水与镜焉,鼓与响焉。夫日月之明,不失其影,水镜之察,不失其形,鼓响之应,不后其声,动摇则应和,尽得其情。黄帝曰:窘乎哉!昭昭之明不可蔽,其不可蔽,不失阴阳也。合而察之,切而验之,见而得之,若清水明镜之不失其形也……故远者司外揣内,近者司内揣外。”从而说明“司内揣外”“司外揣内”的藏象学说,如“水镜之察,不失其形”。
【参阅】
《淮南子·说林训》:“水静则平,平则清,清则见物之形,弗能匿也。故可以为正。”
《淮南子·俶真训》:“人莫鉴于流沫,而鉴于止水者,以其静也;莫窥形于生铁,而窥于明镜者,以睹其易也。夫唯易且静,形物之性也。由此观之,用也必假之于弗用也。是故虚室生白,吉祥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