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推开门,我惊呆了,帐篷前有一条约两米宽,十米长的沟渠,里面注满了水。
“方远,欧寒……”我大声喊,秦苒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往外走,被我揪住,她不满道:“姐,你干嘛拉我。”
“你仔细看看,能不能走。”她睁大了眼睛往下看,惊得后退几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远,欧寒,老八……”她气狠狠地叫喊着,不一会沟渠前聚满了看热闹的男人,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个。
“你们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咬牙切齿道。
“我的帐篷不是紫禁城,不需要你们给我挖一条护城河。”再看看他们,有的痛心疾首,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惊慌失措,还有一个智商不满五岁的女孩,脱了鞋子就要往里跳,她满脸春色,水润润的大眼睛闪烁着童真无邪的光芒,她大概把这个烂泥坑当成游泳池了。方远铁青着脸,把她拉上来,她又坐下去,方远脸上挂不住,生气得把她抱起来,她在他怀里乱踢乱蹬,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道:“你是个坏人,坏叔叔,我要姐姐,姐姐带我玩……”
“走吧!”我对秦苒说,她不安看我一眼,“姐,谷里也有好男人,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轻轻推开她,“你别管我,我有些头痛,休息一会就好了。”
“阿南挺好的,他一直暗恋你。”她也躺下凑在我耳旁说,我转过身,她像蛇似的游过来,“姐,如果你对阿南没感觉,陈平也不错,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我无语,转过身看见忧心忡忡的菊姐,她伸手试了试我额头,自言自语道:“不发烧呀,脸为什么这么汤?”我倏地坐起来,“我很好,没发热,没生病,也没想男人,你们俩闲得慌先把门口的事解决了。”她老脸一红,怒嗔道,“门口有什么事?”
“您老人家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说,她拉着秦苒到门口,转身朝屋里喊了几声,“阿卉,你出来看看。”闭上眼睛,我听到卉姐趿着拖鞋“啪嗒啪嗒!”一路小跑……
“天呐!”她惊呼,“你们这是做什么?让我们怎么出去,怪不得老大气的在床上哭。”
“阿卉,我们老大哭与这个无关。”
“你要死了,胡说八道什么?”菊姐怒斥道。
“你们就气她吧,等她哪天出谷了……”
“昨天剩余蒸饺我全带来了,够我们吃两三天的,什么时候水干了,什么时候土填满了了,再给你们做饭吃。”
“菊姐,还是你狠!”秦苒说。
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平复,是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出路在哪里?未来的,还有未来吗?
最近大家忙的热火朝天,孙老八的养殖场最先盖出来,很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集体农庄。有一头奶牛,几只小羊羔,两只野猪,八哥说他有希望把野猪培育成圈养的家猪。山上草料充足,成捆的草料堆满了整间草棚,满满的幸福感。
“老大,这个给你,很好吃!”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我不得不接过一条很像黄瓜的食品,据说很好吃。
“铁锨给我吧,我来挖,这些活不是给女人干的。”他另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拿走我握的很牢固的铁锨,拇指不经意从我的掌心滑过,我吓得连忙松手。陈平,印象里他性格木纳,寡淡,对我总是冷冰冰的,难道被我大义凌然威风凛凛的气势碾压了,还是被我谦卑恭逊任劳任怨的精神感动,不合理呀?进谷之前,但凡能正常思维的女性,都不会拒接他的示好,成熟稳重高大帅气又多金的上市公司老板,行走的荷尔蒙。
“老大……”
“你不舒服吗?”我忽得顿住,向他望去,恰好对上他灼灼的眸子。
“没事,我正好有些累了,交给你了。”我拍拍手诚意满满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老大,我送你下山吧,山坡还是很陡峭的,你若不小心扭到脚,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脸皮发烫,支吾了一声往前走,忽觉得手被谁握住,刚要发怒就听到欧澈说:“平哥,我送老大下山,正好把这些野菜给菊姐。”
“好,好吧!”他有些结巴,我呼出一口气,心里舒坦多了。
“姐,你一点都不可爱。”他松开我的手,气哼哼地说。我不满踹他一脚,他揉着屁股绕到我身后,我害怕他虎起来踢我,赶紧跑下山,他追我跑,不一会到了山底。我停下来说:“你对菊姐说,我一会去帮她做饭,先休息一会。”他仍然气鼓鼓的样子,径直走了。
这几天总感觉怪怪的,方远有意避开我,欧寒兄弟俩对我也是爱搭不理的,秦苒不知道忙什么?总也见不着面,想和她说些心里话,她不是没空就是太累了要休息。
我喜欢孤独,曾经也向往过,在某个角落里过着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生活。不需要爱,不需要恨,一个人,一间房,一张床,开心时去逛逛街,买些自己喜欢的,回到自己的小窝小酌一杯,听听音乐,看看电影,这样很好!
忧伤时偎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大街上奔涌的车流,忙碌的人们,听听雨落的声音,再或者撑一把伞融入风雨中,风声,雨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雨伞被吹翻的声音,刹车的声音,孩子哭泣的声音,母亲心痛的声音,总有一种能诠释我的痛苦,治愈我的忧伤,这样很好!
一个人独来独往,品尝孤独,享受孤独,孤独是对自己最优渥的福报。不用取悦别人,不用担忧和婆家相处,独身斩断了所有烦恼,这样很好!
可是习惯了左拥右抱,众星捧月的日子,忽然的冷寂让我有些不适应。
“可可,你怎么还在这里?”卉姐火急火燎闯进来,我一愣,“我应该在哪?”她一时气结,猛地捶了捶胸口,端起凉茶一饮而尽。
“秦苒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们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所以我才……”她蹲下去干呕。
“我知道了,我先去找她,你一会通知方远 ,我大概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会在沿途留记号。”她使劲地点头,出来时遇见急匆匆赶来的欧寒,二话不说拉他的手就往外走。
“就这里。”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纽扣,洞口还挂着几缕布条,这么小的洞,她是如何钻进去的。
“她自己一个人吗?”
“还有锦毛鼠,这几天他们一直腻在一起,做什么都形影不离。”欧寒说。
“那就好,有锦毛鼠在,有危险也会化险为夷的。”
“姐,你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欧寒嘟囔道。
“先进去看看。”我说,他蹙着眉往洞里看,然后直起身子充满疑虑地看着我,“你确定他们在洞里?”我点头,脱下外套,“姐,还是我先进去。”他急忙拉住我,“好吧,你要小心一点。”看他慢慢往里爬,我在洞口的树叶上做了记好,也跟着爬进去。刚进去,一股很浓的腐烂木头的味道,令人作呕。里面空间渐渐宽阔起来,可以弓着腰在里面走 ,欧寒小心翼翼叮嘱我,我越来越害怕,仿佛 有一场灾难即将到来,一切都注定好了的,是我们太蠢,一步一步走进猎人的陷阱。
“等一会。”我拉住欧寒衣服,他身体剧烈颤动着,“姐,我们完了……”十米开外,一群通体雪白的狼把我们围在中间,地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有新鲜的血迹,撕碎的衣服,还有秦苒最爱的耳钉,她恨不得睡觉都戴着,怎会轻易扔在地上。
“姐,疼。”我松手,欧寒肩膀往外渗血,我捏住,牙齿打着颤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害怕了,你忍一会,狼闻到血腥味会异常兴奋。”
“姐,没事,我能忍。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哆嗦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全靠你了?”他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放心,兄弟再无用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你最棒了!”我靠在他背后,仔细观察狼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它们只把我们围起来,并没有采取行动,难道——这就是梁媛所说的,被陶老大控制,替他看守金矿,铁矿以及紫晶矿的猛兽。狼是最团结,最充满智慧的动物,尽管如此,还是被人类驯化和利用。
“姐,我总觉得他们还在,不会躲起来了吧。”欧寒说。
“你感觉还挺准的,转身看看。”他满眼惊喜,喜极而涕,哭声断断续续,抑扬顿挫。
“再哭把你扔进狼群。”秦苒小声说,欧寒依旧抽搭着,“我担心你们,你没有良心。”
“姐,我的毛团原来是一只狼,它饿极了会不会吃我,我对它这么好。”我冷笑,狼是冷血动物,和狼谈感情你也是够了。
“会的,你的毛团会保护你的。”我违心地说,她很高兴,蹲下来向毛团打招呼,毛团昂首挺胸,丝毫没有感应到她爱的召唤,此时狼群里忽然躁动了,一个威武霸气的头狼站在最高的山顶俯瞰着我们。
“你俩没事吧?”我问,秦苒没说话,看她的样子,我没再多问。
“你伤在哪?严重吗?”
“没事,刚才简单包扎了一下。”锦毛鼠说,他膝盖处往外渗血,手帕已经浸湿了。
“姐,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制止她,现在……”他肌肉抽搐了一下,我搜索上下口袋也找不出一片可以替他包扎的棉布,哎!只好这样了。
“姐,不可。”
“你闭嘴,还是想一想怎样对付这一群狼吧?”
“有办法了。”他欣喜万分。
“你把我们带出去,以后我管你叫大哥了。”欧寒说。
“我没办法,方远来了,他一定有办法。”
“雪狼,陶老大的雪狼,你们是如何找到它们的。”梁媛睁大了眼睛,惊恐万状。方远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们害死,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遇到困难的,不确定的事情一定要先告诉我。”
“都怨我。”秦苒说。
“闭嘴!”我和方远异口同声,狼群像得了命令,慢慢向我们聚拢,眼看只有几步之遥。
“不要乱动,我们慢慢向后退。”
“可可,你带着梁媛,秦苒以及锦毛鼠先走,不用管我们,我有办法。”他意味深长的看我,我心里五味杂陈,担忧,恐惧,更多的是歉疚。
“还不走!”他低吼一声,我抓住秦苒的手,对锦毛鼠说:“你在前面探路。”锦毛鼠想反驳,听到方远催促声,点点头走在前面。
“你别任性。”我死死摁住秦苒的手,她哭着说:“姐,我相信毛团,它会救我的,你们先走。”那一瞬我有些迷茫,但还是松开了,心里仿佛在滴血,“你们一定要安全回家,等你们回来吃饭。”
“嗯!”方远低沉的声音,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凝视着他,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