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腊八节,你的脑海里肯定会浮现出一些画面,是关于那碗腊八粥,还是煮腊八粥的那个人?而记忆里的那碗腊八粥,是否此生再也喝不到了。
小时候腊八粥是值得期待的一碗粥,因为“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如今的我们可能再也体会不到为何会馋,更体会不到一碗腊八粥的意义,但从父亲口中,让我深刻体会到一碗腊八粥所承载的浓浓的爱。
那是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每一粒粮食都显得无比珍贵,可即便如此,父亲说从小到大,腊八节的那碗腊八粥,却从未缺席。
有一年庄稼收成不好。腊八节前夕,年幼的父亲看着家中所剩无几的粮食,满心忧虑,心想今年没有腊八粥喝了。但奶奶却笑着安慰他:“放心,娃,咱一定能熬出腊八粥。”
那年腊八,天还黑咕隆咚的,奶奶就早早起了床。她先翻出家里那小半袋糙米,那是一家人牙缝里省下来的,每一粒都浸着日子的苦。
随后,奶奶又在屋角落寻出一小把干瘪的红枣。那还是之前家里来客人时舍不得吃,特意藏起来的。枣都皱缩得不成样子了,可凑近一闻,还是有丝丝甜香。
随后,奶奶拿着家里仅有的一个小布袋,挨家挨户去借豆子。
她敲开邻居家的门,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他婶子,今儿个腊八,想给娃熬碗腊八粥,您家要是有多余的豆子,能不能借我点?”
那时候,哪家的口粮都不宽裕,可村里的人实在,瞧见谁家有难处,多少都会帮衬。东家一把红豆,西家几颗绿豆,还有些豇豆…… 就这么着,布袋里的豆子积少成多,慢慢有了分量。
奶奶回来后,把糙米仔仔细细地淘洗,那些借来的豆子也一一挑拣,把杂质都去除干净。然后,灶膛里的火生起来了,红红的火苗映着奶奶慈祥的脸。
她把糙米、红枣和豆子一股脑儿倒进锅里,添上大半锅水,就开始耐心地熬煮。
父亲守在锅旁,眼睛紧紧盯着,馋得不行,时不时就问:“娘,啥时候能好呀?” 奶奶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快了,娃,等粥熬得黏黏糊糊,就是好了。”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热气腾腾往上冒,粥的香气也慢慢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腊八粥终于熬好了。奶奶揭开锅盖,那浓稠的粥,红的枣、褐的豆、白的米,搅和在一起,在锅里冒着诱人的热气。那一刻,父亲的眼眶湿了,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奶奶盛出一碗,递给父亲。父亲迫不及待接过,轻轻吹了吹,就大口喝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娘,真好吃!”
父亲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落进粥里,被他一口喝了下去。
奶奶欣慰地看着父亲喝粥,自己却只是舀了一小勺,慢慢品味着。
在那个苦哈哈的年代,这碗东拼西凑熬出来的腊八粥,哪里只是一顿饭啊,那是奶奶对父亲深深的爱!
它装着生活的苦,却满满当当都是亲情的暖。
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需要东拼西凑,才能凑出一碗腊八粥的记忆,但每年腊八节这天,家里肯定会熬一锅腊八粥,那是年年岁岁的传承。
只是如今,奶奶不在了,我们长大了,记忆里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因为岁月的风霜,奔波至八方,一人守着一个城市,一人守着一个家。
我知道腊八节这天,妈妈吃的是一碗黑芝麻馅的汤圆,哥哥吃的是路边的一碗胡辣汤,我煮的是自己喜欢的牛肉海鲜粥,唯有父亲,煮的是一碗正宗的腊八粥。
因为他在怀念他的妈妈,那个永远也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