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年年底，呼啸的北风卷着无数雪花，在铅灰色的天空里毫无秩序地乱舞，它们像遭受拍打的飞蛾，扑簌簌跌落下来，大地顿时一片莹白。透过窗子，顾真真看了一眼天气，她还是决定去花茶厂一趟。昨天的风太大，刮得她心里毛毛乱乱的，让她一夜都没怎么睡。
自从花茶厂的厂房扩大后，万山就很少回家休息，他的理由是，厂内人多手杂，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那儿有他的单间套房，他偶尔一次不回家住，属于正常的工作行为。真真不必太在意。而真真的确也没太在意，琪琪小，她的心思全用到孩子身上了。然而昨晚，真真给万山打电话，万山说他需要去南方进一批货，今晚就不回城里了，可是她似乎隐隐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挂了电话，她难以入梦。
花茶厂招了不少女工，有几个颇有姿色，而且多是二八年华，是一些没考上学在家务农的女孩子，被招进花茶厂后，她们除了白天上班，晚上有的回家住，有的就住在花茶厂的女工宿舍。真真多次去过花茶厂，也见过那些女工，因每次去时都是白天，看到的都是她们工作的场景，有的在分拣原料，有的在装盒，有的在贴标签……在机器轰隆隆的运转中，她们忙着各自的事情。另一侧是男工，他们在炒制或忙着把货物集装成箱。总之没有见到过闲人。真真去的时候，他们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她常常有一种自豪的愉悦感。那时万山也会把她当作亲切的客人，什么好给她拿什么，每次在那儿吃饭，甚至像贵宾似的款待，看得那些女孩子啧啧称赞。
偶有一次一个叫潘小玉的女孩去报账，万山并不怎么看她，但问她的话语极为温婉，顾真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仿佛看到一只苍蝇在蛋上腻歪一样。那女孩走时冲真真嫣然一笑，她看了她一眼，嘴角朝上动了一下，但终究没笑出来。
万山回家时，她问他，那女孩来多久了。他说快一个月了。
她怎么不知道？
你没必要事事都知道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嘛。用个人还要给太太回报啊！
她笑了，是啊，自己别太敏感了。
一晃半年过去了，她今天又想起了那女孩，太窈窕了，怕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关不住春光，那姣好的杨柳腰阻不住春风，那莺莺燕燕的柔声细语只会招来淫雨霏霏……她或许真如此，她韩真真该怎么办？不会的，当年韩万山与她可是海誓山盟，他们两家结亲又是门当户对，真真家虽然比不上韩家富有，但也过得去，更何况她又比万山文化高，这样就扯平了不是？再说了，她韩真真一个大学生会输给一个小丫头吗？
真真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才恍惚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发现天已亮，原来是雪光所照。但也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她把孩子安排给母亲决定先去一下花茶厂，并不远，二十里地的距离，回来还不耽误上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