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便也是这个道理,只是这郭络罗氏在自家寡言少语没个笑脸,如今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再瞅一眼那奶娃娃,还是一肚子气——咱们家苏泰哪里就配不上你了?哈尔岱又不好为难女人,就要拿捏一回俞启正。
“你这汉子倒好身手,汉军哪一旗的?既赋了闲,不如到我麾下一展报负,也不枉你女人志存高远。”这话一半是讥讽,一半也有爱才之心。
俞启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怕露了自己底细,一时便踌躇起来。到底是祐龄话接得快,她横了心上前一步跪下来,“与您实说了罢,他不在旗。”他见祐龄跪了,忙也跪在她身边抓紧了她的手——那边厢他那位老丈人抱着娃娃吓得颤颤巍巍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的才好。
“噢。好大的胆。”哈尔岱慢条斯理吐了几个字,然后靠在椅子上拿眼睛往下瞟,“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仿佛留了后半句等着地下的人来答。
“打头里我就知道他是汉人。苏泰知道,如锦知道,我阿玛自然也知道。至于您知不知道,在您不在我。”那双眼睛不躲不闪,声音也是笃定:“我不怕。”
“王爷,错不在祐龄,是我认定了她。”俞启正挡在她前面,“您若降罪,我认,与祐龄无关。”
哈尔岱脸都快绿了,怎么到哪儿自己都被当成棒打鸳鸯的恶人,一个个轮番上演郎情妾意生死不渝?这还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然这两口子也不能和那两口子走得这么近。
他不耐烦地咳了两声,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跟我以大欺小似的。被你们这一闹,我都快忘了今儿的正事了。快带我转转!”
祐龄直勾勾望着他,“那您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哇?”
嘿!不给颗定心丸愣过不去了!他站起来,“我知道什么啊我?我今儿是来看义庄的,才不管你们芝麻绿豆大点儿事儿哪!”背着手就往学堂方向去。
祐龄笑嘻嘻拉着俞启正跟上去,“喏,孩子们在这边念书,后头是供着他们父兄牌位的祠堂,天上的人哪,听见这朗朗书声,心里也该是欢喜的。这边屋里有炕,到了冬天一点儿都不会冷。对了,咱们这儿还有田地,吃的粮食和菜都有……”
哈尔岱耳中听得稚嫩的诵读声,面前是一块块刻着名字的木牌,脑中不免闪过一张张倒在血火中的脸孔,眼睛也就湿了。
“王爷您哭了?”
老爷子面皮薄,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如锦挑的这地儿不错,比城里清静多了,赶明儿我也带福晋来转转。”
……送走老王爷,两夫妻总算松口气,思前想后,往江宁去了封信。
苏泰巡营回来已是二更,如锦将两个孩子安顿睡下,坐在烛前正在犯愁。
“媳妇儿想我啦?”男人贴在她腮边尝了口胭脂,却被她没好气推开,“别闹!”
男人自是力气大,环着她的腰不松手,“谁惹咱们夫人了?是铺子里生意不好还是又有谁家太太犯酸了?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如锦将信塞到他手上,“还不是你那位好舅舅,又去找祐龄她们的晦气。得了,我看俞老大不能在京城长待,底细早晚教人知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