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小说,从八月份一直读到了十月份,读得鸡零狗碎,除了懒惰之外,也是因为觉得小说的内容太过于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了。终于读完了,但带给我的思考却又是漫长的。当掩上书卷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浅薄和无知。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作者却是经纬分明,张合有度掌控,揭示的现象真实具体,带给我们的思考绵绵不绝。
小说以“疯子”引生的视角展开,讲述了秦地山区清风街发生的一段故事。疯子、憨傻,光棍汉、穷……是清风街人对引生的印象,没人意识到引生的内心潜藏着孩童般的纯真、执着,他的“疯”更像是童真的延续,未被世俗所污染。从“疯人”的视角反映时代的变化,既达到了去价值判断而使描述尽可能客观的目的,又增添了几分对大转型背景下社会的混乱、人性的迷惘的诘问。
秦腔作为小说的主线贯穿始终。从开篇夏风与白雪婚礼上风光尚存的剧团表演,到结尾处夏天智葬礼上做遍“孝子贤孙”的鼓乐班表演。一种古老的艺术在新的社会环境下逐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即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不禁使人发出世事变了的喟叹。
清风街人世世以农业为重,这里的村民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里刨吃食,繁衍生息。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岁月不断地在循环,生活不断地在重复,好似久远的秦腔亘古不变。
以夏天义为代表的老一辈农民始终把土地看为自己的命根子,致力于保护原本就紧张的土地资源,直到行将就木时仍然去七里沟淤地;而以夏君亭为代表的新一代农民则把经济收入放在第一位,占用几十亩良田兴建农贸市场。
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当农民的温饱得到了解决,而经济收入还很匮乏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安于营务那点土地,他们渴望富裕,于是他们选择离开。
“村镇出外打工的几十人,男的一半在铜川下煤窑,在潼关背金矿,一半在省城拉煤、捡破烂,女的谁知道在外边干什么,她们从来不说,回来都花枝招展。但打工伤亡的不下十个都是在白木棺材上缚一只白公鸡送了回来,多的赔偿一万元,少的不过两千,又都是为了这些赔偿,婆媳打闹,纠纷不绝。因抢劫坐牢的三个,因赌博被拘留过十八人……”
渐渐的,清风街逐渐衰败,年轻力壮者纷纷外出,仅剩下些老弱病残。到后来在夏天智的葬礼上,众人都觉得棺材沉,一个久病的老者死去后能有几斤重?!是抬棺的人少了,村里没人气了。
全书反映了社会大转型背景下农村出现的种种矛盾和危机,在城市化、工业化的浪潮中,淘金者们不断地走出穷山沟,祈望在外面的世界中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是一场冒险的旅行,成功者扎根城市,失败者再度返回这包容的故乡。书中所展现的所有矛盾都是社会转型大趋势的具体体现,秦腔代表着乡土社会的文化传统,随着老一辈人的逝去逐渐消亡。
贫穷、矛盾、冲突、苦难,作者笔下的清风街没有太多的真善美,那些简单的陈述所勾勒出的现实让人看着麻木、无感。在时代的滚滚大潮中,我们被裹挟着不断前进,个人对自身的命运好像没有太多的主动权。当家园丧失,我们将去往何方?农业,农村,农民的出路又在何方?
“《秦腔》的这声喟叹,是当代小说写作的一记重音,也是这个大时代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