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我踩着露水上了山。石阶被潮气浸得发乌,每走一步,鞋底都沾着细碎的草叶,像偷偷藏了片春天。
行至半途,忽闻水流声。拨开垂落的蕨类植物,一条青灰色的涧水正从石缝里淌出来。水极清,能看见水底圆溜溜的卵石,偶尔有银亮的小鱼摆着尾巴游过,影子在石面上晃了晃,又倏地钻进石缝,只留一圈圈细微波纹,慢慢漾开,再慢慢消失。
涧边生着几株野樱,花瓣半开,粉白的瓣尖沾着晨露,风一吹,便有花瓣飘进水里。有的顺着水流打转,有的被卵石拦住,静静浮着,像给涧水缀了串碎玉。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水面,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惊飞了停在草叶上的蜻蜓——是只红蜻蜓,翅膀扇动着,掠过水面,又落在不远处的樱树枝头,成了粉白花瓣间一点醒目的红。
日头渐渐高了,雾散了些,阳光穿过樱树的缝隙,在涧水上洒下碎金。水声、风声、偶尔传来的鸟鸣,混在一起,倒比城里的音乐更让人安心。我坐在一块被晒暖的石头上,看水流过卵石,看花瓣随波漂远,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慢得刚好,清得也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