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河东君之问题考证(一)——再读陈寅恪《柳传》一〇三、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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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儒   网图侵删

        第五六句,是说打在院子中的小路,布满了雨烟,河东君走来,体态轻盈柔美,临近水池假山的亭子里,丝竹与歌声和谐。七八句实际上是一个松圆个人的体会:细雨笼罩笑声,不知河东君何以有幽怨?先生评价曰“此夕在崇祯九年丙子二月上浣,一年以前正是河东君与卧子同居松江徐氏南楼之际,回忆当时春闺夜雨,睹景怀人,必甚痛苦,其情感绝不同于孟阳此诗结语之欢乐无疑,顾孟阳未必能察其内心耳。观后来河东君赋《金明池 咏寒柳》词有‘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等句,则其听春雨而伤怀抱非出偶然,亦可证知矣”。先生此处提出,春雨恰是河东君伤心之由来。十年中,样板戏流行。老先生们回忆,自己挨打或是绝望之时,门外大喇叭,必定播放四大样板戏。故而形成条件反射,一听某句歌词,浑身战栗。大概与河东君此处相似也。

        是诗句之精妙,在于对河东君动作的描写。

        《郊游》、《踏青》,或是同一个片段,程嘉燧细细描写,可见此画面在此老心中之烙印,此老为画家,细节之描摹为其所擅。然而,如同“我不能做你的梦”,孟阳辈虽是七老八十之人,犹不能理解河东君之伤怀也,叹叹。

        至此,先生笺释完毕《緪云诗》全部。

        河东君离去嘉定,是在崇祯九年仲春。此年还有几个问题,先生做了笺释。

        第一个问题,河东君之字“蘼芜”问题。河东君离开卧子,易姓杨为柳,改名为隐,自是意欲隐身于章台柳中,其字为“蘼芜”无可置疑。此字用时颇为短暂,大概是八年秋到十四年十一月与牧斋结缡,故而蘼芜之字,实际上是河东君最困苦之时字号也,崇祯九年就是此期之开始。

        先生对此字号之考证,有两个例子。其一为《惜惜盐》之考证。《牧斋遗事》云:一门生具腆仪,走干仆,自远省奉缄于牧翁,内列古书中僻事数十条,恳师剖晰。牧翁逐条裁答,复出己见,详加论定。中有惜惜盐三字,其出处尚待凝思。柳姬如是从旁笑曰:太史公腹中书乃告窘耶?是出古乐府。《惜惜盐》乃歌行体之一耳。盐宜读行,想俗音尚讹也。牧翁亦笑曰:余老健忘。若子之年,何待起予?

        先生评曰“世人多喜传诵此事以为谈助,不知河东君之调牧翁,牧翁逊词解嘲,两人之间皆有隐情,不便明言,后之读《牧斋遗事》此条者未必能通解也。”原来,牧斋之政敌为周延儒,此公在政治上处处为难牧斋,特别是阁讼之后,牧斋极其厌恶其人,不仅不愿意提及其名字,就是提及其籍贯宜兴,亦以“鹅笼公”代之。此处之《惜惜盐》,出自洪迈《容斋随笔》,而河东君所见《容斋随笔》,为周氏为宰相之时,谢三宾为阿谀周氏而雕版,盖因为周氏喜爱此书也。《柳传》后文,谢三宾险些成为河东君之夫婿,故而,牧斋厌乌及屋,对情敌为政敌所刻印之《容斋随笔》,亦一字不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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