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琴站在炕上连哭带骂，说来说去就抓住一条，说是韩福刚刚结婚一年多就被劳教，毁了她的一生，其他的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说实话，两人结婚一年多，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从认识到结婚不过三个月，婚后韩福多数时间都在农垦化工厂上班，只有节假日才能聚到一起。满打满算在一起厮守的日子超不过半年，如果说要让吴琴找出韩福再多的过错，她似乎真的说不出什么来。

韩福就那样默默地听着，也不和她争吵，只是在那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他觉得没必要和吴琴争辩什么，自己劳改是事实情况，给吴琴造成伤害也是不容置疑的，就由着她去发泄一下情绪也未尝不可。

果然，吴琴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没有人去配合她，也就觉得无趣了。他哥哥一看妹子也骂累了，韩福又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在这时，吴琴她妈妈步履蹒跚地袖着双手走过来了，她的怀里抱着一颗大白菜。

“该到做饭的时候了。”老人家站在门外，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嗫嚅地说道。

“饭，饭，饭，你就知道吃饭！”吴琴哥哥看到老母亲畏畏缩缩的样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对吴琴说道：“你说几句就行了，赶快下炕做饭去，这都啥时候了？你嫂子还在市场上等着我送饭呢。”

“哦”，吴琴哥哥刚说完这句话，又“哦”了一声，说道：“还是我来吧，你的手不能沾水。”说着话，他挽起袖子去做饭了。

“要是没啥事，你们做饭吃吧，我先回去了。”韩福一看大舅哥要做饭，站起身来，说道。

“你动不动就说走，走哪里去呢？只有放冷的饭，没有放冷的事。事情总的解决，是吧？”吴琴哥哥一听韩福说要走，立马说道。

“我看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啥结果，我们都冷静一下。”韩福看着吴琴，说道。

“有啥可冷静的？你不是怀疑我这几年究竟干了啥吗，要不我们去新疆我姑妈家实地调查一下，她一个六七十的老人家，总不会胡说八道吧。”吴琴情绪缓和多了，她看着韩福说道。

“我看也没有去新疆的必要，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让你去调查，你又不去，你究竟怎样才能相信呢？”

“那这样吧，你总该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吧？这么多年不见面了，你就一点也不挂念她？”韩福转换了话题，说道。

“你们家的门我是不会再踏进一步的，”吴琴听了韩福的话，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在县城租一套房子，把孩子接过来，就算是打工也比种地强多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最后吴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坚决不会再回到乡下去了。韩福从吴琴的话音里也看出她没有要离婚的想法，这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好消息呢？吴琴提出来在城里租房子打工过日子，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说实话，虽然目前在砖厂干活，他还一直没有考虑过今后的路究竟怎么走下去。

吴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等着韩福给她答复，也就再没有说其他的。韩福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一刻也没有闲着：是啊，自己咋就没有想过在城里租房子呢？对于父母亲来说，他们也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了，眼看着两个兄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作为一个已经成了家的老大，还要继续在乡下呆下去吗？春节的时候，两位兄弟的态度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不一会，吴琴哥哥做好了饭，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吃饭了！就看到吴琴妈妈提着一只饭碗，步履蹒跚着走来了。吴琴哥哥接过老妈的饭碗，盛满了一碗饭，老太太又端着碗朝院门外走了，她总是习惯了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吃饭。

韩福也没有推让，连着吃了两碗饭，要不是的确有些饿了，大舅哥这没肉没油水的饭菜他根本吃不下去。就这样的饭菜，比起砖厂的伙食差远了，秀清做饭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吴琴哥哥自己吃过饭，又把给媳妇的饭装进了一只保温饭盒里，把锅碗瓢盆都洗刷干净。

“我先送饭去了，你们在家就不要再吵架了，有啥事慢慢商量着来。”他临出门前，给妹子妹夫交代了一番。

“我看也就这样了，再说下去也没啥意义，砖厂过段时间要停工了，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吧。”韩福看到大舅哥要出门，也站起身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呢？”吴琴哥哥听了韩福的话，望了一眼妹子，征求她的意见。

“怎么都行，我没有意见。”吴琴面无表情地回道。

“那行吧，吴琴的意见你就仔细斟酌一下，我看可以考虑，现在种地不如打工挣钱多。”说完这句话，吴琴哥哥转身出门了，韩福也就紧随其后。看着他二人推着车要出门，老太太赶紧从门槛上起来，望着韩福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走了？韩福看了丈母娘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街面上就各走各的路了。韩福一看时间尚早，就来到了汽车站。他打算回一趟家，把今天的情况给父母亲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