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在县城买了一些糕点和水果，赶到吴琴哥哥家才刚刚十点。大老远就看到了丈母娘的身影，那是一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老人，和儿子媳妇关系处得很糟糕。街门前放着一把椅子，她坐在那里晒着太阳，头靠在院墙上闭着眼睛打瞌睡。

韩福在门前下了车，丈母娘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她的眼睛很勉强地睁开了一道缝，用余光瞄了一下。当她看清楚来者是自己几年未曾谋面的女婿，老太太像被蜜蜂蜇了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哦，过来了！”老太太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韩福说道。

不论是婚前婚后，韩福都没有称呼过这位老人什么，老人似乎也不计较这么多，至于大舅哥和吴琴也没有表示出不满。韩福从自行车把上提下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果和糕点，那是他特意给老太太买的。对老太太没有一个响亮的称呼，并不代表他无视这位老人，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带来的东西不是递到老人手里，就是送到老人房间，他很清楚妻哥妻嫂子是啥样的人。

韩福刚把自行车推进院内的时候，吴琴正好从厨房里出来。与韩福对视的瞬间，吴琴一下子愣住了。她本来不确定韩福会到哥哥家里来，更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早。“来了！”吴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红着脸低声说道。

前天晚上虽然见过面了，但那毕竟是在月光底下，此时的吴琴给韩福一种别样的感觉。她比原先丰满了许多，皮肤白净，披肩长发。应该是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仅仅是这素颜的样子就与以前大有不同。他有些恍惚了，“这还是六年前的吴琴吗？”

每年的这个时候虽然还不算太冷，但是乡下的人都生起了火炉，这样既能取暖又方便了做饭。为了节省燃煤，一般家庭都是住人和做饭在一间屋里，有条件的人家多是里外套间。吴琴哥哥家是一间大房子，集客厅卧室餐厅厨房于一体。韩福一看，这还是六年前的老样子，也就径直来到了厨房里。

韩福刚刚坐在沙发上，吴琴端来一杯开水放在他的面前，一转身坐在了炕沿上。就这样一个抽着烟，一个抠着指甲，谁也不率先开口，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你让我今天过来，我来了你咋又不说话了？”韩福一句话打破了沉静。

“你也不要把自己装的个没事人一样，明知故问的有意思吗？”吴琴小声说道。

“我咋就成明知故问了？你的心里弯弯绕那么多，我咋知道呢！”韩福挂着一脸冰霜，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是咋想的？”吴琴没有跟着韩福的话说下去，反过来给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咋想的？”韩福避而不答。

“我们今后的日子啊，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可是，这下一步怎么办呢？”吴琴耐心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韩福淡淡地说。

“我……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既然嫁给了你，一切都随你，就看你的意见了。”

“一切随我？你说的是真话吗？”韩福听了这话，身体前倾盯着吴琴的眼睛，说道，“这些年你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早在外面成家了呢。”

“你无耻！”吴琴听了这话，立马站起身，对着韩福大声喝道。

“咋了？戳到你疼处了！”韩福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嘴角上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缓缓地说道，“你能说清楚吗？这六年多来抛下年幼的孩子不管不顾，作为女人，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啊！消失了六年，现在突然回来了，还说一切都随我。真的太让我感动了。换做是你，给自己一个理由，你能说服自己吗？”

“你，你在怀疑我？”此时的吴琴已是泪流满面，她直视着韩福，说道，“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你说呢？”韩福点了一支烟，喷出了一团烟雾，隔着越来越淡的烟雾，看着吴琴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吴琴上前一步，走到了茶几跟前，冷不防拿起韩福面前的茶杯，用力摔在了地上。“你神经病啊？”韩福一看吴琴突然来了这么一着，气得大骂了一声。就在这时他看到吴琴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一块玻璃碎片。

“你不是怀疑我吗？我就证明给你看。”说着话，吴琴拿起玻璃片朝自己手腕狠劲划了一下。

肉眼可见的速度，吴琴白皙手腕上出现了一条鲜红的蚯蚓，蚯蚓从手腕上往下爬……韩福一看吓了一跳，他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双手攥住了吴琴的手腕。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会你满意了吧？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相信我，是吗？”吴琴看着手足无措的韩福，冷笑着说道。

“你他妈简直就是个畜牲，你啥话都不往清楚里说，就寻死觅活，你早不死晚不死，你这是死了也要坑我一把？”韩福看到吴琴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大骂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说什么死不死的……”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吴琴哥哥的说话声。他以为妹子和妹夫在吵架呢，进门一看这流血的场面，吓得生生把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好在他还是比较明白的，对着韩福吼道：“快，快去卫生院……”

韩福听了大舅哥的话，连拉带扯地把吴琴拽出了门，一把抱起放在了三轮车上。吴琴哥哥连忙推着车出门，向不远处的卫生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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