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从何来(二十八)

韩福回到砖厂的时候,酒场已经散了,玩闹够了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外面桌子上杯盘狼藉,就像遭了土匪横抢一样。宿舍里酒味和脚臭味混杂,咬牙放屁打呼噜丑态百出。韩福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像烙烧饼一样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越是强迫自己入睡,头脑越是清醒,二十九年的人生历程,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里一副接一副地闪过。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睡着的,别人开始吃早餐了他才醒来,急忙抹了一把脸,拿了两个馒头就往搅拌机跟前跑。眼看着中秋过后天越来越凉了,昨天桂老板说要在放假之前抓紧时间生产,以免春节过后大量需要的时候又供不应求了。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桂老板表示要调剂好伙食,超额完成任务给予一定的奖励。当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才刚上班,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比兔子跑得还快。

(今天简书又不正常,先完成日更再说。)

桂老板也当真是有言必行的人,说是改善调剂伙食,一点也不含糊。午饭一改以往的白菜土豆大杂烩,做了一大锅臊子汤,再加上秀清做的手擀面,十几个大男人吸溜吸溜吃得那叫一个爽……

本来就是一天比一天昼短夜长,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就格外地快。特别是过了下午五点,感觉中太阳嗖嗖地直往下坠,七点半下班的时候已是晚霞落尽夜色渐浓。东边的地平线上散发着一片清辉,低头吃几口饭的功夫,一轮圆月就爬上了枝头。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仔细盯着看看,真的是圆满的没有一丝缺陷。

晚饭后十几个人像往常一样,又开始炸金花,玩双扣,这也是除了喝酒之外唯一能消遣时间的活动。韩福和老崔,老石几个向来不爱凑热闹,他们大多数时候就是盯着电视看,那两三个频道换来换去换不了几下就该睡觉了。

韩福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刚想脱了鞋上床躺一会,就听到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有远而近,紧接着一声急刹车停在了门口。在大家的注目之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韩福一看,来人正是吴琴的哥哥。

“你来这里干啥?”韩福连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他不愿意让大舅哥到宿舍里来,于是,边说着话边往门外走去。

韩福走出宿舍,看到秀清正好奇的从伙房里探出头向外望,他没有停下脚步,一路朝厂子外面走去。吴琴的哥哥一看,立马推了摩托紧随其后。离宿舍一百多米的地方,韩福刚想停下来等等大舅哥,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借着月光一看,那分明是六年未曾谋面的吴琴!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这一刻,韩福的心里百感交集,对于这个一起生活了不到两年的妻子,他内心怀有深深的歉疚。此刻,他多想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说一声“对不起”。他的心里一热,眼泪立马涌出了眼眶,顺着面颊簌簌流淌。

吴琴的哥哥这时也走过来了,“看到了吗?”他没有停下脚步,从韩福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的说道。

韩福没有继续朝前走,他点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浓浓的烟雾。他需要稳定一下情绪。他设想过和吴琴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想不到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也许是吴琴为了避免尴尬,特意选择在晚上会面吧。”难说!他猜想着。

吴琴的哥哥推了摩托车走到妹子的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独自向前走了。看得出他是给妹子妹夫留单独相处的时间,至于说小声嘀咕,应该是劝说妹子态度主动一点。也许是听了哥哥的话,吴琴看到韩福没有前来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朝韩福这边走来。韩福一看吴琴走过来了,心里有些紧张,又取出一支烟和手里的半截烟接到了一起。

“你在这里干活,挺辛苦的吧?”吴琴走到韩福跟前,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到韩福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知是因为冷的缘故,还是由于内心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韩福本来想说“你还好吗”,刚说了一个“你”字,就呜咽着说不出话了。

韩福带着哭声的一连串“你”,一下子点燃了吴琴极力压制着的悲伤情绪。她张开双臂扑进韩福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发出了一声悲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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