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徐则臣《逆时针》——“顺”与“逆”的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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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臣的一部分作品呈现出对北漂时光浓烈的记录感,长篇如《北上》等,中短篇中脍炙人口的也不少,已读过他的《跑步穿过中关村》《如果大雪封门》,今天利用共读篇目,又拜读了另一篇《逆时针》,感受又有不同。主角从少变老,揭露的问题也从个人命运变成家庭问题,当然,这样说也有点窄,更应该是社会问题,是代际间的融合矛盾,也是无处安放的老年时光。

这部作品唠家常似的刻画了从老家喜滋滋赶赴京城迎接孙儿的夫妻老段和老庞从满心欢喜到落寞离场,语言的精妙像一个个小镜头把老老段夫妻、老段夫妻和“我”夫妻两人的生活在三万字中拍成一部剧,家常、温暖,却也令人遗憾。

总结一下本书收获吧。

一、老老段夫妻两人代表的夕阳群体

作品以火车站的接站作为开场,正式拉开了故事序幕。

作品中的老老段夫妻其实是段总(老段)的父母,按理说,“我”得叫伯父伯母,但老两口实在为人和善接地气,那么叫生分,让叫“老段”和“老庞”。而文中交待了,在“我”这里,其实段总以前就是老段,但儿子说老人家“拧”,便不再执着于称谓。讲真,这个处理我觉得很温暖。照情节看,儿子应该与老人家许久未见了,但彼此的习惯是懂的,也愿意尊重老人的意愿,文中的段总身家不菲,也并不强求这些名头上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再说两位老人家,我看来两处细节有深意。其一是开篇说老老段讲话说不自觉地吊嘴角,在文末我们知道了,那其实是中风的先兆,彰显出人物命运的走向;其二,老人家念旧。开篇时写老老段非要把自己用了几十年的藤条箱放在汽车窗前让它“看”北京。读这里时想起我的父亲,他也有一个很旧的行李箱,很大只那种,记得早些年出门时就要拎着,像是宝贝似的。我猜,这应该是一种物化了的陪伴吧,有年头,所以有感情。

老人家说北京很“大”,大到看不完的人、走不完的路,大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踏实——这是我写下的感受。前半句是事实:老老段坐在堵得没边的车里头思绪万千,后文中也多次写到老夫妻两人不断穿梭的身影,他们究竟是在城市的地点穿行,还是在看似亲近实则遥远的亲情中奔忙呢?后半句有点心酸了。这个城市太大了。来之前他们以为会入住儿子的二十一楼大豪宅,但其实最终住进的是“我”精心安排的出租屋,一来说是平房——踏实,二来说是有人照顾,段总放心。话又分两头说,一头是“住着踏实”的结论是老庞掐了老老段一把后说的,另一头则是挤在屁大的大杂院的小屋里,夫妻两人免不了的局促(比如说一出门就站到别人家门口了,还比如说睡着了磨牙别人都能听着)。但文中说了,老段有钱,为了让父母住的舒心,那间屋子已是条件最好的了——有厕所,有厨房!这可是大北京啊,还挑啥?!

老人家来北京是为了照顾孙子的,可是,孙子还有半个月才降生。媳妇父母远在澳洲,那老庞可得操心了,一来这是久盼的孙儿;二来,老庞可是自带属性的,后文就知道了,她可曾是本地远近闻名的接生婆,经她手出生的孩子可是多了去了,但这次不同,这次可是亲孙子,所以,她是带着那些“家伙式儿”来的北京,源于不放心别人接生。可,我的老姨啊,这可是大北京啊!

老老段在小公园里看见很多狗,各种各样的都有,但就是狗模狗样的几乎没了,他说“进化得不像样了”,很讽刺。在我看来其实文中多处都有隐喻,比如变样的城市,变样的生活习惯,变样的思维习惯……扒掉外皮,其实里边还是那些东西,可就是黑不是黑,白也不是白了。可叹!文末,在老老段发病前,他在小公园里其实遇到了一条就是狗样的狗,而且还陪他说了好些话,但最终还是跑了。这是否代表了一种无法寻回的伤感?

老老段和老庞来北京,憋屈地住在小院里,只是想看看儿子,带带孙子,但,他们最终哪个也没干成。那两只风尘仆仆从老家带来的母鸡,背负着使命的母鸡,最终的命运也实在让人感伤。

夕阳下的老年人,倾尽所有却手空空,心也空空,真是不容易啊。该说不说的,我以后可得想得开点,哈哈。

二、老段夫妻代表的成功人士家庭

老段从小地方来,终于在大城市站住脚,又讨到家境较好的老婆,住在云端一样高的豪宅里,父母健在,可谓呼风唤雨。生孩子对他来说,也是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早早送媳妇去安胎,请最好的护理,吃最好的东西。总结一下就是咱不差钱,想咋花咋花。但,有些东西可真不是钱都摆平的。诸如那碗鸡汤,——扎心。这一定程度上也暴露出现实生活中的婆媳问题。

但,我想说,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无可厚非,有经济条件想吃好点喝好点也没什么问题。关于老老段和老庞,以及老段夫妻两人的人设,其实我没什么看不顺眼的。老人的爱和关心是真的,为了儿子和孙子,能忍,不指手画脚,不掺和对方的生活,虽然在螃蟹事件上有插曲,但不妨碍我喜欢这对老人家。老段媳妇应是富养惯了的,老段能娶回来,能供着,也说明有那条件,对于根本没在一起生活过的两代人,还能要求她怎样呢?反正我能理解的。只是有一点觉得老段两人其实能做得更好,或者说,其实这事儿老段应该办得更好,——懂父母的心思,而不是简单用钱去解决。文末,老老段中风后,老段说,回什么回,中国最好的大夫在这里,还说,人老了,搞不懂在想什么,待得好好的非要回什么家……这话真是不中听了。大北京是好哇,但却不是老老段和老庞的家,他俩人想什么,你作为儿子可真是一点也没明白!

走出来的人,心其实也早就跟着出来了。背后站着的人和家,许是在人生得意时不那么似旧时重要了。

三、以“我”为代表的追梦人

“我”,正宗北漂,漂了那么多年,还是无根无系的,只能和老婆蜗居在大杂院里狭促的出租屋里,那和老段的生活比起来,简直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但,在这个故事里,我分明读出来一些关于老老段、老庞和“我”以及“我老婆”之间萌发的感情。像是亲情,但又在极度的克制中生长。想来自己事业有成却抓不住的儿子好,还是这个能看见能摸到,而且“被需要”的陌生人更让老两口感动呢?能读出这两人对“我”的态度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似乎循着一条模糊的路渐渐清晰,从无色变为暖色,但,还是那句话,这种看似温情的背后潜藏着的,却是老老段夫妇无处发泄的情感,包括愤怒,那碗鸡汤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看回“我”这段平凡平淡甚至平庸的生活,作为读者,我的感受却是最踏实和真实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像坚冰逐渐融化,让人能生的出希望,有向前的勇气。我很喜欢。

最后,想说说标题《逆时针》的用意。时针不停向前,带走了所有,想不想改变的一切都在变化中,很难说什么是绝对的好与坏。在本文中,老子去看儿子,陪孙子,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老人失意要回老家时却因中风倒下从而得了儿子的照顾,展望未来,这会是一段不得不相伴的时光,时钟回拨,去到老段儿时的样子,此可能就是“逆”之意吧。关于更多理解我还没能get到,静待其他友友的分享了。

就这样,下次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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