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有非常多的篇幅,讲得是狐女的故事,据考证,有83篇之多,而这83篇中,爱情故事占了36篇,狐女的形象,几乎都是年轻貌美,性格上温柔贤淑或天真烂漫,绝对算得上是古代男子的理想型。可偏偏是这样的女子,却总倒贴那些穷酸、不负责,还时常花心的男人。
有人会说,小说本就是杜撰的,何必如此较真?
如果一两篇的篇幅,是这种类型的故事,那么并没有什么深究的价值,但偏偏这种类型很多。代表作有:《婴宁》《辛十四娘》《娇娜》,有如此多架构相似的故事,是有原因的。
据说《聊斋志异》是这样写出来的。作者蒲松龄自小就爱收集鬼故事,随听随记。为了此事,他还在路边摆了个小茶摊,请人喝茶,换鬼故事听,记下了很多民间鬼故事。可以说《聊斋》有千千万万个作者。分析故事,我们可以看到,那一代人精神形象的一角。
有什么样的作者,就有什么样的故事。愈加得不到的东西,愈发让人心痒。现实中既然得不到,那就在精神上得到。《聊斋》反应了中国古代文人的精神幻想。换个说法叫意淫。
《辛十四娘》就是好女子下嫁渣男的故事:一个姓冯的秀才爱酗酒,喝醉了后,在路上遇见一个漂亮姑娘,便尾随姑娘,跟到了一座破庙,遇到位老者,便说要娶那姑娘。结果被老者赶出来了。天色渐晚,冯秀才还迷了路,跑到了荒郊野外,闯进了一户官宦之家。家中有位老太太,她自称是冯秀才的舅姥姥,听冯秀才说喜欢那姑娘,直接将那姑娘叫来,强迫姑娘嫁给冯秀才。
这俩人间没有任何情感基础,现代我们所说的“闪婚”,双方至少有浓烈的情感,只是过程快了点而已。古代的婚姻根本不需要感情,我爱的人,不是我要娶的人,得听从“父母之命”,而父母讲究“门当户对”。感情这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婚后有大把的时间培养。
这是古人在文化传统上与现代人的差异,也导致了特别的社会现象,爱情与婚姻的分离。要知道,大多数的古人是没有“恋爱”这个概念的。是到了现代,从西方引进的。
一个对浪漫爱情充满幻想,对美女充满欲望的穷酸书生,是大多数古代读书人的精神原型。一个夜晚,书生忘记锁门,来了个绝世美女带着万贯家财投怀送抱,风情万种,千般妩媚。这种情节,对不懂得追女孩,还为了正人君子的人设不崩塌,故作清高的书生来说,就是个非常理想的剧情。代入到自身,能结结实实触到爽点。这个现象很能说明当时社会性压抑的状态。
在现实中,我们会听到结婚多年且婚姻稳定的人,对那些为婚姻感到迷茫的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爱情的最后是亲情”。也见过为爱癫狂的青年男女说:“轰轰烈烈过,便没有了遗憾。”那么这两者谁才是爱?
在科学家看来,爱只不过是大脑中一系类化学反应。它们有多巴胺、苯基乙胺、内啡肽、去甲肾上腺素等。这两种看起来截然不同的爱,都是由这些化学物质导致的。那种对异性的脸红心跳的感觉主要是由苯基乙胺主导。多年夫妻相濡以沫产生的幸福感,主要是由内啡肽主导。
现代人的婚姻,基本上是由苯基乙胺主导着,这是自由恋爱带来的必然结果。古代的社会环境,除非撞上大运,否则两个从未见过的人,很难有苯基乙胺主导的热恋。夫妻间的情感多是内啡肽主导,或者说根本就只把女性当做生育机器。
蒲松龄在17岁时和妻子刘氏成亲,相濡以沫56年。刘氏非常贤德,为他生儿育女,支撑惨淡的家业,俩人情感似内啡肽主导的。在蒲松龄30岁那年,去给他的同乡孙蕙做幕僚时。与孙蕙的侍妾顾青霞两情相悦,相互留下很多情诗,蒲松龄称顾青霞为“可儿”,是非常亲昵的爱称。可惜顾青霞早逝,这段感情也无疾而终。此后蒲松龄将顾青霞的形象,留在了笔下。可见蒲松龄在顾青霞身上,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爱情。
蒲松龄很长寿,刘氏先他而去后,蒲松龄十分悲痛,写过不少感人的悼亡诗,我记得他写过一句“生平未曾开君箧,此日开来不忍窥”,意思是我这辈子没碰过你的小箱子,现在因为实在太想你了而打开,可又不敢朝里看。写得很动人。
问蒲松龄更爱谁没有什么意义,顾青霞满足了他对浪漫爱情的需求。刘氏和与他更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