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往绛云轩连写了三封信,一天一封。偷偷给往京城送八百里加急军书的信使塞了银子,托他把信一并带回去。可这信使早听了王爷指派,马行出几里地外,就找个地方把那些疑惑、追问和思念烧了个干净。
槐花、榆钱吃过后,初夏上来的就是嫩藕、新莲和红菱。打什刹海采摘上来,切成小块盛在碗里,拿头年的桂花蜜浇上,别提多么清甜解暑。如锦这肚子里的孩子样样没闹过他娘,可就是太馋,这不,杏儿一早就去德胜门外给她家老板娘采买这口儿了。
正低着头挑着呢,有人打后头拍她的脑袋。
“哎!干嘛呢?”回头一看,喜子笑嘻嘻盯着她。
“我说你怎么不上我们府上找我啊?陆娘子一向可好?贝勒爷临走可交待了呢。”
“懒喜子!你就不兴上自己我们店里问候问候?”话刚出唇,杏儿就知道不对,老板娘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再与贝勒府有什么往来,可这喜子的猴样儿,看来是拦不住的,只得无奈何带他回了铺子里。
如锦被闹了个猝不及防,也只好笑笑请他进去说话。喜子才多大,半懂不懂的,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到底说了句明白话:“您该让贝勒爷知道。”
她心里头数数日子,苏泰离京也有四个多月了,想来那封绝情信他是早就看过。到如今杳无音信,大概她当初的目的是达到了。既如此,也该是收心奋发之时,怎可横生枝节?况那老王爷一意栽培苏泰,自己入不得他眼,原也是自己高攀不上,反倒误了苏泰的前程。只是战况军情是朝中事,哪与他们草民相干,如今便是连那人身在何处等等一概不知。
杏儿这数月内三三两两听她露的意思,竟是已与贝勒爷断了。她家老板娘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白日里闲言碎语强撑着说笑,夜里难免有恍惚发愣的时候。可饶是这样,却也没见她掉泪,只是轻抚着肚子喃喃自语。这会儿见她模样,还是心疼她,便忍不住替她问了那些个想知道却没法知道的。
喜子便把自己从府上听到的只言片语说与她听,她略安下心来,便与喜子说你岂不知你家贝勒脾性,如今好容易立下宏志,又怎好拿这些琐事烦他?来日他得胜回朝,自然相见,不必急在此时。
“陆娘子!小贝子的事怎么是琐事?我们贝勒爷还没孩子哪!”
“哪里就一定是个小子呢?”她温柔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小东西在里面的动作,“是个女孩儿也挺好,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对对对,小格格也好,那就一定和陆娘子一样好看了!”喜子嘴是甜的,如锦憧憬着这个小生命,也就禁不住展眉笑了。
临走时,如锦又叮嘱一遍,说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贝勒知道才好,待大军有得胜的消息来,再令他喜上加喜。
喜子岂是个憋得住话的人?回府就给苏泰写了封信,隔日送到驿站。几日后趁下一站换马之际,那信差也偷偷烧了喜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