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怎么会不亮呢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么?——《这世界那么多人》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她转着肉嘟嘟的小手,扭着屁股,嘴里咿呀学唱着不成调的儿歌,仿佛自己就是舞台上的当红歌姬,实际上这小脑瓜里也是如此想的。

  三两位老奶奶将这位“明日之星”围在中间,拿着蒲扇,时不时扇上几下,驱赶夏夜余存的燥热,偶尔也会拍散几只聒噪不停的蚊子。

  “瞧这小闺女多可爱,眼睛水灵灵的。”

  “是啊是啊,又大又亮。”

  “跟个星星似的。”

  ……

  曲罢舞毕,老奶奶们笑着鼓起手,又是一顿猛夸。纷纷拍拍自己的腿,一边伸手嘴里一边哄着,想抱抱她。

  “谢谢。”她说完妈妈教的两个词,奶声奶气的,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跑向了唯一没有伸手的老奶奶身边,老奶奶一直笑着看着她。

  “姥,抱!”她伸出小短手。

  “哎!”姥姥把她放在腿上,小家伙赶紧把头一埋,可能是害羞了吧。

  那时的夏夜,星星是最清澈透亮的,这里有,那里也有,多到数也数不完。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把她惊醒,头顶上传来的不是小时候大人rua头的感觉,不痛但陌生。

  “昨晚熬夜了?”老班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

  “嗯…唔…”她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所幸班主任没有追究,就去其它地方抓人去了。

  她推了推快落在鼻头上的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折射出书上的字,缩小了一倍,跟镜片里映射出的眼睛一样。

  头埋的更低,脑子却是清醒的,背书的声音更大,心情却是羞愧的。

  只是太困了,昨晚又是没能睡够六小时,不是不想学。只是太焦虑了,上次测试又没考出理想成绩,不是不想上好大学。她试图把刚才没脱口而出的辩解再仔细想想,想想该怎么说。

  夏夜的风爬过她身边的窗户,黏黏糊糊,抬头往黑透了的天空一撇,只零星看见几颗,黯淡地闪耀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的视线被拉回,清醒了一会儿,脑袋又不受控制地离书本越来越近。

  唰——

  床帘被拉开,“晚晚?你没事吧?听你刚才在哭。”她的室友递过来几张纸巾。

  “啊,没事,刚在和妈妈聊天。”她抬起红了一圈的眼,笑着回答道。

  “是想家了么?”

  “嗯…”

  有时候一句无足轻重的违心话可以省去很多解释的麻烦呢,她重新把头埋入枕头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妈妈,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好像除了学习,其它什么也不会了…

  但是现在学习也不是拔尖的了…

  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

  叮铃铃——

  闹钟的铃声将她从梦魇中拉回,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睡梦时那种窒息感,她躺了很久才感觉慢慢消散许多。

  骑着单车,趁着天边那抹红光半露未露,她决定去母校一趟,然后拜访昔日好友。

  去了高中时一直没去的初中,走了高中时一直没走的荫道,追逐着自己的影子,寻找着留下的踪迹。

  “今年比去年文化课高了50分啊,肯定能考个不错的学校呀,你艺术分又那么高,哈哈哈,快感谢我给你的地理笔记!”

  “啊?你报了复旦大学的法学辅修?听上去不错嘛,我也想报我们学校的辅修了。”

  “当然听说了啊,那个老师的女儿,初中时就一直考第一,高中也是,今年也顺利被北大录取了。”

  ………

  不知不觉,那抹红光悄然已经换了方向,这一天看到的,听到的,说过的逐渐占据她的大脑,消散了些许悲伤,或者说是自负。她在无人的街道逆风骑行,很快,很快,风吹过脸颊,半边脸浸润在夕阳中,很舒服。

  成长或许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有时她也会被时间推着往前走,但是今天她当了一天的观众后,突然想要逆着时间往回走,去寻找儿时的自己。时间虽磨砺了她的意志,但同时也消磨了她儿时的那股劲儿,她决定把它找回来。

  “晚晚?!你不戴眼睛啦?哇,真好看,跟星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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