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3月,奉系军阀在日本帝国主义支持下进兵关内,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同奉军作战。日本帝国主义公开援助奉军,派军舰驶入大沽口,炮击国民军。国民军开炮还击。日本帝国主义便向当时的北洋军阀段祺瑞执政府提出抗议,又联合英、法、意、荷、比、西等国驻北京公使,借口维护《辛丑条约》,提出种种无理条件,并且在天津附近集中各国军队,准备武力进攻。3月18日,北京人民为了反对帝国主义侵犯我国主权,在天安门前集会抗议,会后到执政府前请愿,段祺瑞执政府竟命令卫兵向请愿群众开枪,并用大刀铁棍追打砍杀,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三·一八”惨案。刘和珍等人都是在当时遇害的。鲁迅称这一天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噩耗传来的时候,鲁迅正在写《无花的蔷薇之二》,他怀着满腔的悲愤,当天晚上就写下了该文的4-9则,揭露控诉反动派的这一暴行,并指出:“这不是一件事的结束,而是一件事的开头。墨写的谎言,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拖欠得愈久,就要付更大的利息。”后来,鲁迅又相继写了《死地》《可惨与可笑》等文。4月1日,写下了著名的《记念刘和珍君》。
至今,我对这篇文章的记忆最为深刻的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后来把这句话用在了不同的场合,也有了不同的意义。歌德说:“感情愈和理性结合,就愈高贵,到了极境,就出现了诗,出现了哲学。”在这篇文章里,富有哲理和普遍意义的话不止这一段,还有“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等等。在这里,我不仅想到了余华的《活着》。《活着》读到最后我更感觉到就是一本隽永的哲学小册子。
鲁迅的“沉默论”在今天仍然具有生命力。中国自古以来的美学是信奉“天地有大美而无言”的,由此有了“沉默是金”的人生箴言。于是,社会上“昏睡”着的人固然“沉默”;“较为清醒”的人也往往不胜“叫醒昏睡的人”之累,也选择了“沉默”。还有另一种沉默,那就是路见不平,就装作没看见,绕着道走,然后继续风花雪月、歌舞升平的游戏。这种“明哲保身”的沉默其实比不开口的抗争更加可怕。不开口的抗争还隐伏着爆发的可能性,而这种沉默则是对不平的一种默认。所以,我们要正确对待“沉默”,深入反思社会上“选择沉默”现象的实质。而鲁迅的沉默论才是答案。
虽然鲁迅赞美刘和珍君,但这并不能表明鲁迅对这种斗争方式就是认同的。如何进行斗争,鲁迅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改革自然常不免于流血,但流血非即等于改革。血的应用,正如金钱一般,吝啬固然是不行的,浪费也大大的失算。”“但愿这样的请愿,从此停止就好。”“以血的洪流淹死一个敌人,以同胞的实体填满一个缺陷,已经是陈腐的话了,从新的、战术的眼光看起来,这是多么大的损失。”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作者将人类前行的历史比作煤的形成。“大量的木材”比喻代价巨大的流血斗争。作者用煤的形成来比喻牺牲巨大才换来了社会的一点进步,“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表明请愿是不在这种需要付出代价和牺牲之列的。鲁迅看来,请愿不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斗争方式,这在原则精神上是和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态度完全一致的。至于怎么斗争,鲁迅留了余地,我们不敢贸然去臆断。
“鲁迅”这个名词就其本质,已经不再是周树人的笔名,也不是一代文豪的代称,而是正义力量的象征。试看当今社会,孔乙己化身为教授,不是“窃书”,而是“抄书”;阿Q复活了,在网络炫富炫阔;祥林嫂复活了,在底层呻吟;乏走狗复活了,披着专家学者的镀金外衣,依然向着穷人狂吠;闰土复活了,失学打工,没有了美丽的家园……谁怕鲁迅?只有孔乙己、乏走狗、鲁四老爷之流。我们不应怕鲁迅,应当正视社会现实,学生不能只沉迷于书本。脱离社会的书本知识断然不能有助于中国的进步!如果中学生只被奥数、英文统治头脑,只为分数而学,到头来,思想必定是一片废墟。急功近利的学习只能损毁我们的未来,未来中国一定需要思想深邃的学者。怕鲁迅,就必定不能“树人”。“人”树不起来,地平线上就不会升起复兴崛起的希望晨曦!
在这篇文章中,鲁迅没有把自己摆在为师的位置上,他严剖自己,而对逝者表示出了极大的尊重。对于记念,他没有浮泛,更没有旁观,而是用他的心与情、悲愤与炽爱去深味惨案前前后后的以及更多的、更深广的东西。他的思想与情感渗入其中,他用他所能感受到的形诸笔墨,让人看到一个真正思想者的心灵的苦痛与挣扎的具体情状。他是真实的、感人的。这就叫“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