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阳县的广袤农村,土炕,这一承载着无数家庭温暖与回忆的卧具(睡觉设施),如同一部活生生的历史书,记录着岁月的流转与文化的传承。它不仅是非遗文化中的一抹亮色,更是农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见证了从贫困到富足的变迁历程。
小时候,我住在冬暖夏凉的窑洞里,那里的一切都与土炕紧密相连。从院子走进窑门,右手边便是那温暖如初的土炕,它仿佛一位慈祥的老者,静静地守候着每一个归家的脚步。炕的左侧临窗,窗台上常常摆放着爸爸的烟斗和妈妈的针线盒。炕的右侧则设有搁台,主要是搁置煤油灯,还可以放置杂物,小小的空间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土炕在严格的意义上,也是一种床。是窑洞内用砖石、土坯、泥灰砌筑的固定式床位,通常要比移动式床大得多。炕的垒砌就地取材,靠窑洞内壁而建,长3米上下,宽1.8米左右,高0.7米多,呈长方体。炕膛设有几根柱子支撑炕体,炕体的外面总胶土泥抹平。土炕的正前方或右侧,留有一个炕眼口,那是连接炕内与外界的通道,也是添柴火的地方。木制炕眼门巧妙地遮挡着炕眼,既美观又实用。
土炕的盘制过程,是一门世代相传的手艺。选用当地的黄土,经过反复筛选与调和,再加入适量的麦秸秆或稻草,以增强其韧性和保温性能。匠人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手艺,将黄土一层层地堆砌起来,形成炕体。最后,在炕垴处留出烟囱口,将烟气排出窑洞,确保室内空气的清新。整个过程繁琐而精细,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匠人的心血与智慧。
每当夜幕降临,或是寒风凛冽的冬日,我便会拿起扫帚和扫杆(用树枝干做成弯曲形状,主要是打平未脱落的野草杆),到山野间搜寻枯枝败叶,也就是方言说的“扫毛衣子”,也成“煨炕子”,回来后为炕内添上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时的山野虽光秃秃的,总为找不到“煨炕子”发愁,但心中却充满了对家的渴望与温暖。好在当时,家家户户都有了牲畜,马牛驴还有羊的粪便也是煨炕的最佳材料。傍晚时分,村庄烟雾弥漫,但我们从来没有感觉到会污染环境,直到2020年前后有“专家”判定,土炕是污染环境的罪魁祸首,于是我的家乡出现的“打拆”土炕现象。之后,“打拆”土炕之事又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失去土炕的村民又偷儿摸雀的重新盘炕了。
那个年代,土炕确实存在着风险隐患,村民不懂的一氧化碳中毒,但也没有听到过一氧化碳中毒实践发生,或许是窑洞还有一个大风窗的缘故。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村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煤炭取代了柴火,成为煨炕的主要燃料。它不仅便捷高效,而且持续保温时间长,让土炕的温暖更加持久。村民们在新建的房屋中,依然喜欢盘制土炕,有的还改进成了火道式,加热更快、更干净,且没有死烟味。土炕,这一古老的卧具,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床逐渐取代了土炕,成为农村家庭的主流卧具。尽管如此,土炕在许多人心中依然占据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它不仅仅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和文化的传承。每当回忆起那些躺在土炕上度过的冬夜,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对家乡、对亲人、对那段纯真岁月的深深眷恋。
在村民们的认知中,睡土炕有“保健”的功效,老年人喜欢睡,不仅是一种情感,更重要的是睡上舒服,腰酸背痛症状消失了,身体的个个关节疼痛也缓解。还有,月婆子最喜欢睡……或许,土炕的更接地气,从中医学的角度讲,睡在热土炕上有舒筋活络、活血化瘀、祛除寒湿的治疗功效。
在彭阳,有一种待客礼仪叫“上炕”。不论春夏秋冬,但凡来了客人,首先就招呼对方上炕坐,表示对客人的尊重。那个年代,无论你或伟大、或卑微,你都要睡在炕上,吃在炕上,生死悲欢都在炕上,炕就是彭阳人的根,贯穿一生。数九寒天的冬季,热腾腾的土炕便成了庄稼人最大的慰藉。不论外面风多大,雪多厚,只要一钻进被窝筒筒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幸福温暖起来。土炕虽土,却是我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地方,因为在那热土炕上,有割舍不断的亲情,有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踏实过生活的朴素梦想。
如今,彭阳县的农村土炕还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探访和体验,也出现了窑洞土炕旅馆。它不仅是农村生活的一部分,更是非遗文化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承载着无数人的记忆与梦想。让我们共同珍惜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让土炕的温暖与美好永远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