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04 晴
封家三个孩子对父母的尊敬和爱,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三个孩子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得到了父母的全力的支持和中肯的意见。封老师和杜老师在教育孩子和关心孩子方面真正做到了“育人先树人”,可能和他们本身从事的职业有关,最让孩子们信服的是封老师两口子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孩子,就算是孩子们之间发生了矛盾也绝不会出现一方全对、一方全错的情况;他们会把孩子当成朋友对待,孩子们心里想的、想去做的,都会得到他们最大程度的理解。
在三个孩子之间发生的矛盾中,封老师负责认真批评,该打的板子谁也跑不了;杜老师负责耐心开导,错要认、委屈也要认。可以说,两口子把“严父慈母”演绎的完美至极。
老封家三个孩子虽说不上有多么优秀,但不让大人过多操心,都在按着一定的轨道向前行进。这在封老师任教的学校中也是被很多同事所夸赞和羡慕的。因此封老师退休后的生活就很悠哉。
孩子们都在外为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打拼,家里就只有封老师两口子。闲下来的封老师最喜欢在每天晚饭后拉着杜老师陪他遛弯、散步,封老师常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消消食儿、消消食儿。”
杜老师爱美一辈子,因此每晚的散步在杜老师看来也需要仪式感,在家中的杜老师是不在意形象的,但出门的形象一定要干干净净、得体大方。
就算是去散步,杜老师也一定要穿上合身又舒适的衣服,头发收拾整齐,淡淡擦点口红,夏天天热她会拿一把扇子在手里摇着;冬天天冷,她会细致地搭配不同的围巾和帽子。有时封老师等得不耐烦会催她:“杜珊,是去走路活动活动,不是参加聚会,你捯饬那么精致也没人在意的。”杜老师气定神闲,节奏不乱,边忙活自己边搭话:“我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看,我是为了自己,人老心气儿不能老,收拾收拾自己,走起路来也精神。”
如果两口子一起去遛弯,出门时间总要在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长了,封老师掌握了规律,大多会看着表提前半小时喊杜老师收拾,准备散步。
封老师散步时常常会回忆过去,杜老师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封老师感叹:“我这一辈子,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别人帮我做的,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来了。”杜老师走在封老师身边,声音轻轻柔柔地说:“也不是呀,你这个人胆小,所以办事谨慎。就算是别人帮你做决定,但最终要不要做还不是全靠你自己决定吗?”封老师拉起杜老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双手已经不复当年嫩嫩滑滑的手感,皮肤略有些松弛的手被封老师包在手里,封老师稍微用力捏了捏那只手。
杜老师往封老师身边靠了靠,接着说:“你决定的事情都是对的,所以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明智,也一直都很依赖你。你看现在的孩子们过的都挺好,咱俩也省心。你真的很好,嫁给你我真的嫁对了。”封老师看了眼杜老师:“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啥?但你记住,我娶了你杜珊,才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杜老师笑了:“傻老头子!”杜老师觉得自己当时一眼相中的男人还真是不错,半辈子过去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丰衣足食,封老师比他大好多,因此也很宠她,就像宠女儿一样,好多朋友都夸她捡了个宝。尽管年轻时,封老师的各方面条件在学校同龄未婚男同志中,都是被甩在队伍最末端的,但杜老师独独就相中了他。杜老师永远忘不了她第一次见到封老师的情景。
那天刚下完雷阵雨,黄土夯实过的操场上略显泥泞,还有坑坑洼洼的小水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抱着一堆书横穿操场。遇到小水坑不是绕过去,而是跨过去或跳过去,有点……可爱。杜珊站在操场对面的办公室门前,看着那个男老师来到面前,还没等她说话,男老师冲她说了一句:“操场太泥不好走,你还是绕一下旁边的砖道吧!”边说边在办公室门口跺了跺脚,地面留下了好多泥巴,杜珊这才发现那个男老师的脚上沾了好多的黄泥。那个让杜珊觉得可爱的男老师就是当年的“旁听疯”封老师。
后来杜珊问过封老师,是不是故意和她搭讪好引起她注意?封老师挠了挠头:“我和你说过话吗?不是你自己找过来让我帮你搞翻译的吗?”杜珊又气又好笑,这个封老头压根没注意过她。封老师解释:“学校都知道来了个漂亮姑娘叫杜珊,但我那会条件不好,没敢想呀!”杜珊听他这样解释,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
在之后的生活中,每当俩人偶尔发生口角,杜珊都会流着眼泪哭诉:“你比我大那么多,我当年是猪油蒙了心了,看上你这个老男人,还给你生孩子。”往往这句话一出来,封老师无论有多大的不服气,都会变成心疼,转而想尽办法去讨好杜老师。
封老师有句口头禅:“你妈一掉金豆子,我的心就跟着颤!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所以你妈根本不用批评教育我,眼泪就是最好的工具。”
说到两个人发生的口角,其实都不是大事,其中一件就是给孩子起名字。
刚怀上老大时,封老师和杜老师都格外开心,毕竟是他们爱的结晶。杜老师怀孕八九个月时,俩人经常窝在床上给孩子起名字,俩人也不知道孩子性别,就不分男女想了好多,但都没认认真真当回事。等孩子出生后,杜老师从床头拿出一张稿纸,上半页写的是适合男孩的字,下半页是适合女孩的字,杜老师用笔圈了几个自己最中意的,如“莎”、“娜”、“玥”这些富有情趣又兼具异国风情的名字。杜老师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封老师很大程度的选择权了,就算不喜欢自己圈住的那几个字,也能在剩下的字里选出他中意的吧?
万万没想到,封老师一个字也没有用,而是在一张稿纸上写了三个大字“封一川”,还兴致盎然地向杜老师邀功。
杜老师看着那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好啊!我写了那么多你一个都不选也就算了,居然起了这么一个男孩子的名字给闺女,你这是明里暗里嫌弃我生的女孩吧?”封老师着急了:“你可别这样想,我觉得这个名字好,你看我们这里有河,咱们的闺女就出生在这里,这是地域象征,而且笔画少,将来孩子学着写名字时也简单。我喜欢女孩!喜欢的不得了,更何况是你生的!”
杜老师可能是受产后综合征的影响,不依不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看谁喜欢你用给谁!总之我的女儿不能叫这么男人的名字。”她抱着女儿,好像有人要从她身边夺走女儿一样。
封老师急的在床边转圈,又不敢大声跟杜老师说话,因为他听同事们说过,产妇哺乳期不能生气,会把奶憋回去的。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没奶吃。
他也了解自己媳妇儿,思想工作要慢慢来做,急不得。他告诉自己:“虽然表面我和杜珊是在给孩子起名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但根本是我们俩思想的碰撞,这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俩都都在进步。”他开始软磨硬泡,时不时就对杜老师选的各种名字进行点评,不是笔画太多、就是寓意平白,没有特色,最终杜老师妥协了,封老师成功攻破了杜老师的意识防线。
杜老师出了月子没多久的一个晚上,封老师躺在杜老师身边,闺女就躺在杜老师身边靠墙的地方,小声拉着鼾,睡得很熟。封老师忍不住在杜老师身上摸摸索索的,温存一番过后,封老师搂着杜老师:“杜珊,我知道你喜欢那些时髦的名字,可是你想想,咱闺女出去不得特别一点吗?一川,你品品这两个字,多大气。将来老师点名叫这两个字那是绝对不会出错,要知道老师点名念错名字,对孩子来说多丢人!而且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就给人痛快的感觉。一川、一川……”杜老师听着封老师念念叨叨,觉得他说得的确也在理,一川这个名字念得多了似乎还挺顺口,和当时很多女孩子的名字比起来的确有特点,辨识度极高。
杜老师点头答应后,俩人高高兴兴去派出所给闺女上了户口。封老师去取户口簿时,翻看着户口簿,心中感慨万千:“我有闺女了!我们是一家三口了!”
自从有了封一川,在老二、老三起名字时,封老师就更慎重了,他决定给把“一”作为孩子们姓名的统一部分,就当是老时候的“辈分”了。其实封老师对他给孩子们的起得名字特别满意,他经常用略带骄傲的语气说:“一川和一鸣都是有意境的名字,大山大水显示的是气度,横空一鸣显示的是出众。至于一泓嘛,那是一股清澈的水流,我的二姑娘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丽丽的女子,就像杜老师!”
杜老师一辈子都生活在封老师的赞美中,却仍未习惯这样直白的赞美,抿嘴笑着瞥了一眼同样含笑的封老师,嘟哝了一句:“讨厌!坏老头!”
也许正是封老师这种毫不做作、发自内心且频率极高的赞美,才使得杜老师一直有一颗少女心,也使得杜老师比同龄人要年轻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