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我是喜静的。夜幕下的独行,无疑最是惬意。
吃罢晚饭,出食堂,沿着围墙,往二教、三教的方向绕。过个小坡坡,就进入了幽静的围墙边的步行道。
寒假已经拉开帷幕了,大部分专业的同学已离校还家。人去楼空的校园更像一个校园,就连这步行道,也少了往日时候,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我且独享这漫天盖地的宁静。
我静静地走着,走着。天一点点黑了起来。不远处,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这灯,无比融洽地安排了两种颜色,一白一黄,使它们浑然天成最熨帖的邻居。白灯引路,黄灯与校园围墙外的居民住宅晕成一片,自顾自地朦胧。我向着光的那方前行。
晕黄和雪白的光,投照在路面上。白光在左,黄灯贴靠着墙,很是和谐。过秋了的叶子,终抵不住冷冬的肃杀,纷纷在地面安了家。我信步向前,偶然双脚将零落在地的树叶带翻,那簌簌的声响,在寂寂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悦耳。四周静寂一片,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一声猫叫,将我的视线引得更远。
继续向前。我的视线开始在周遭流转,铺了叶子的路面,漆着白灰的围墙,教学楼的灯光,两旁一棵棵带着历史感的大树…我把目光定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这棵树在同类中可以说得上出类拔萃了。硕大的枝干上的繁盛的枝叶,将头顶的墨黑色的夜空剪裁得零零落落…这时,黄色的灯光,刚好来为其补了色,于是乎,一副素朴的冬季晚空图就被一点点勾勒,直至呼之欲出了。
过了不远处的拐角,就是另一番境地了。若说,刚走过的那一半截路,是宁静祥和的伊甸园,那么前方的那半截路,就是纷纷扰扰的人世间。在这半截里,围墙外就是居民住宅,不远处通往图书馆的那一拐角,就直对外面的马路了。
烟火气浓了起来,我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耳边隐约可闻的广场舞音乐,就像弥漫在空中的火锅味,熏了我一身。那歌曲自是欢快,有类似《小苹果》的节奏,却又搭了很有年代感的我听不出来的唱词。我静静地谛听着,也静静地走着。居民楼层间,偶尔流泻出的几声碗碟间的碰响,提醒了我时间。夜色,也确乎又浓了一层。
马路上的车声越发的刺耳了,架在马路正上方的高架桥,一条白色的巨蛇,伸着白色的蛇信子,“嗖”地一下,快速蜿蜒向前。那是繁忙的轻轨三号线的最美身姿无疑了。我仿佛是久远神话里的那个“亚当”,昏头昏脑地闯入了人间。就那么一个转角,就恍若隔着两重的世界。物理世界里,一拐角,一境地;在我们的精神世界里,何尝没有“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呢?这念想,大抵就如这拐角,总能引导着我们不同的心绪。
这条小径很短,可能一公里还不到。可我,硬是把它走成了两公里,三公里…放慢脚步,缩小步幅,我的心,神奇地起了应和的拍子。静静地,寂寂地,心湖上,竟泛不起半点的涟漪。
走一遍,自是不够,于是又原路往回走。从闹走到静,和从静走到闹,全然是两种不同的体验。一点点将自己放空,身体越发地轻盈,裹挟着夜的薄被单,此处若有大床,定能促成一场人世间最美的酣眠。
耳畔,车声喇叭声又减弱了不少的分贝。我又走入了一片静寂。前方,迎面走来了两个师者,交谈里,是“专家”,是“术业有专攻”之类的话头。对头!猛然一吓,似梦方醒,我也还是一名学生,既是学校里的学生,也是社会和大自然的“学生”。前者,修业年限是数年,后者,则是一生。
我加快了脚步,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那落叶,那光晕,已在我身后越走越远。是啊,闲适和大喜总是一日之余的点缀,忙碌与平和才是伴随你一辈子的清欢,甭管你是否喜欢。
夜幕下的独行,总能写满平日里的长情。那一路的迷离灯火,总有一束,能暖你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