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窗户的声音将周明远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又是那个梦..."周明远低声喃喃，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凌晨2:17。日期是5月12日，星期三。
这个时间点让他浑身一颤。在梦中，也是这个时间，也是星期三。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梦中那个自称林雨桐的女孩说过："记住这个时间，5月12日凌晨2:17，这是你死亡的时间。"
周明远坐起身，抹了把脸。宿舍里其他三个室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证明这确实是现实世界。他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校园路灯在雨中显得朦胧而遥远，就像他记忆中梦里的场景。
"不可能..."周明远的手指紧紧攥住窗帘，指节发白。梦中的雨夜与眼前的景象完全重合，甚至连远处图书馆楼顶闪烁的红色航空障碍灯都一模一样。
他转身回到床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林雨桐 心理学系"。屏幕加载的几秒钟里，他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搜索结果跳出来时，周明远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第一条就是学校官网上的学生信息：林雨桐，心理学系大三学生，研究课题《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这不可能..."周明远的声音颤抖着。在梦中，林雨桐告诉他，他们被困在一个叫做"缝隙世界"的地方，介于梦境和现实之间。她说他能看到未来，而周明远的未来就是在今晚被一个穿黑雨衣的人杀死。
"除非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梦中林雨桐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她就在身边。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决定验证一下。他快速穿上外套，轻手轻脚地打开宿舍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他记得梦中自己也是在这个时间离开宿舍，然后...
"嘿，明远？这么晚你去哪？"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周明远差点跳起来。他转身看到室友张浩揉着眼睛站在门口。
"我...我去趟厕所。"周明远随口编了个理由。
张浩打了个哈欠："哦，顺便帮我看看热水器修好没，我想洗个澡。"
周明远僵在原地。在梦中，张浩也说了完全一样的话。接下来，如果他按照梦中那样去厕所，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图书馆方向有奇怪的声音...
"不，这次我要改变。"周明远下定决心。他对张浩点点头，却没有走向厕所，而是直接下楼去了宿舍楼的大厅。
值班的宿管阿姨正在打瞌睡，周明远悄悄从她身边溜过，推开了宿舍楼的大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脸上，但他顾不上这些。他需要证明那个梦只是梦，现实就是现实。
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雨声充斥着他的耳朵。周明远决定去图书馆——梦中一切开始的地方。如果那里没有林雨桐，就证明梦只是梦。
雨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但他几乎感觉不到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真实感笼罩着他。图书馆的轮廓在雨中渐渐清晰，灯火通明的一楼自习室还有零星几个学生。
周明远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梦中那个扎马尾辫、穿红色卫衣的女孩。他松了口气，也许一切真的只是场噩梦。
"你在找我吗？"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周明远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缓缓转身，看到了梦中那张熟悉的脸——林雨桐就站在那里，穿着红色卫衣，马尾辫因为雨水有些潮湿。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亮色，像是能看透人心。
"你...你真的存在..."周明远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林雨桐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们会在现实里再见面的。看来你已经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梦了。"
周明远后退一步："这不可能...梦里的东西怎么会..."
"因为那不是梦，"林雨桐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那是另一个现实，一个你没能逃脱死亡的现实。"
图书馆的挂钟指向2:30。周明远记得梦中林雨桐说过，黑雨衣人会在3:00出现。他的时间不多了。
"听着，"林雨桐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重复梦中的轨迹，最终死在雨夜里；要么改变你的行动，创造新的可能性。"
周明远挣脱她的手："我凭什么相信你？这太荒谬了！"
"就凭你知道我会在这里。"林雨桐的眼神变得锐利，"就凭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张浩让你看热水器，值班阿姨在打瞌睡，甚至..."她指向窗外，"三分钟后，会有一辆救护车从南门经过，鸣笛三次。"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果然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一、二、三，然后归于寂静。
周明远的双腿开始发抖。他靠在墙上，努力不让自己滑倒："那...那我该怎么办？"
林雨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按照这上面的路线走，避开所有你在梦中做过的事。记住，改变越大，生存几率越高。"
周明远接过纸条，还没来得及打开，图书馆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林雨桐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来了...比预计的早..."
"谁？"周明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雨幕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穿过广场，向图书馆走来。那人穿着黑色雨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周明远知道——那就是梦中要杀他的人。
"快走！"林雨桐推了他一把，"后门！按照纸条上的路线！不要回头！"
周明远本能地转身就跑，穿过书架间的走廊，冲向图书馆的后门。身后传来林雨桐的喊声："记住，不要相信任何和梦中一样的事情！"
冷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周明远冲进雨夜，手中的纸条已经被雨水浸湿。他展开一看，上面用红笔画着一条复杂的路线，从图书馆后门开始，穿过实验楼、艺术学院，最后到达学校东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明远喃喃自语，却不敢停留。他按照纸条指示的方向跑去，每一步都溅起水花。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追赶，但他不敢回头确认。
实验楼的阴影笼罩下来，周明远躲进一个凹进去的门廊，屏住呼吸。远处，黑雨衣人的身影出现在图书馆后门，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周明远的心跳如鼓，他摸出手机，犹豫要不要报警。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不要报警。警察里有他的人。继续向东门跑，我会在那里等你。——林雨桐」
周明远盯着这条信息，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超现实了，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前进。他猫着腰穿过实验楼后面的灌木丛，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艺术学院的大楼就在前方，周明远记得梦中自己也曾经过这里，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记忆突然变得模糊。他只知道在梦中，自己最终没能逃脱。
"这次不一样，"他对自己说，"这次我改变了路线。"
艺术学院的大门虚掩着，周明远推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走廊两侧是各种学生作品的展示柜，在黑暗中显得诡异而扭曲。
走到走廊中间时，周明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声音来源——一个黑影迅速闪到柱子后面。
"谁在那里？"周明远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没有回答，只有水滴从湿透的衣服上滴落的声音。周明远慢慢后退，突然，手电筒照到了地上的一串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他刚才站的位置。
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周明远转身就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拐过一个弯，看到前方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就在他即将到达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他重重撞在墙上。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明远挣扎着抬头，看到黑雨衣人近在咫尺的脸——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征的脸，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塑，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眼窝。
"这次你跑不掉了。"黑雨衣人举起手中的东西，在手机光线的反射下，周明远看到那是一把锋利的裁纸刀。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间，艺术学院的大灯突然全部亮起。黑雨衣人发出一声嘶吼，松开周明远后退几步。
"这边！快！"
周明远循声望去，看到林雨桐站在安全出口处向他招手。他顾不上多想，奋力挣脱黑雨衣人，向林雨桐跑去。
两人冲出门外，继续在雨中狂奔。东门已经近在咫尺，校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引擎还在运转。
"上车！"林雨桐拉开车门把周明远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跳上车，"快开车！"
出租车猛地起步，溅起一片水花。周明远透过后窗玻璃，看到黑雨衣人站在校门口，慢慢举起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他...他到底是谁？"周明远喘着气问。
林雨桐的脸色苍白："他是'守门人'，专门猎杀那些意识到自己处于缝隙世界的人。"
"缝隙世界？那是什么？我们不是在现实里吗？"
林雨桐摇摇头："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比你想象的要模糊得多。有时候，当我们做梦时，意识会不小心滑入两者之间的缝隙——一个既不是梦也不是现实的地方。"
出租车驶过几个街区，周明远终于稍微平静下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需要完全醒来，"林雨桐说，"真正地醒来，回到现实世界。"
"可我以为我现在就是醒着的..."
林雨桐突然抓住他的手："听着，时间不多了。当你再次醒来时，记住这一切都不是梦。黑雨衣人会继续追杀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你必须找到我——现实中的我。"
"等等，我不明白..."
林雨桐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记住，周明远，当你看到红色气球时，就是危险临近的信号..."
周明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林雨桐的脸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波动起来。
"等等！别走！告诉我怎么找到你！"周明远大喊，但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黑暗笼罩了他的视野。
周明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鸟叫声清脆悦耳。手机显示：上午8:15，5月12日，星期三。
"又是...梦？"周明远坐起身，浑身被冷汗浸透。
下铺的张浩探出头来："嘿，明远，做噩梦了？你刚才大喊大叫的。"
周明远摇摇头，试图理清思绪。那个梦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对了，"张浩突然说，"你昨晚半夜出去干嘛了？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你床是空的。"
周明远僵住了："我...昨晚出去了？"
"是啊，大概两点多吧。我还以为你去厕所，但你一直没回来。"
周明远的心跳加速。如果那不是梦，如果他真的在凌晨两点多离开了宿舍...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张被水浸湿后干涸的纸条，上面用红笔画着一条复杂的路线。
周明远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张干涸的纸条。纸面因为被水浸湿又晾干而变得皱皱巴巴，边缘微微卷起，但上面用红色笔画出的路线依然清晰可辨——从图书馆后门开始，穿过实验楼、艺术学院，最后到达学校东门。与"梦中"林雨桐给他的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周明远喃喃自语，纸条从他指间滑落，飘到地板上。
张浩弯腰捡起来："这是什么？藏宝图？"他开玩笑地抖了抖纸条，却在看到周明远惨白的脸色后收敛了笑容，"嘿，你还好吗？看起来像见了鬼一样。"
周明远夺回纸条，塞进牛仔裤口袋："没什么，只是...一个课题设计。"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张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再追问，转身去收拾书包准备上课。周明远坐在床边，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纸条真实存在，那么昨晚发生的一切——暴雨、图书馆、林雨桐、黑雨衣人——都不只是梦境。但宿舍窗外现在阳光明媚，地面干燥，丝毫没有下过雨的痕迹。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校园新闻推送：「心理学系学生林雨桐已失踪一周，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周明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点开新闻，屏幕上显示出一张证件照——正是他"梦中"见过的女孩，只不过照片里的她头发披散，神情严肃，不像梦中那样扎着活泼的马尾辫。新闻详细内容显示，林雨桐最后一次被见到是在5月5日晚上离开图书馆后，至今下落不明。
"一周前？"周明远皱眉。如果林雨桐已经失踪一周，那他昨晚见到的是谁？或者说，什么？
他迅速穿好衣服，顾不上吃早饭，抓起书包就往外冲。他必须去心理学系看看，找到关于林雨桐的更多信息。
校园里鸟语花香，学生们骑着自行车穿梭，一切都那么正常，与"梦中"那个暴雨之夜形成鲜明对比。周明远把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摩挲着那张纸条，仿佛那是他与现实唯一的联系。
心理学系大楼是一栋红砖老建筑，爬满了常春藤。周明远在公告板上找到了林雨桐的信息——她确实是心理学系大三学生，研究课题正是《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指导教授是李明德。
"请问李明德教授在吗？"周明远拦住一个经过的研究生。
对方摇摇头："李教授今天请假了。你是为了林雨桐的事来的吧？"他压低声音，"这几天来了不少警察和记者，系里都乱套了。"
周明远心跳加速："你知道林雨桐为什么失踪吗？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研究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我...我是她朋友。"周明远撒了个谎，"昨晚我好像看到她了，在图书馆附近。"
这句话让研究生的表情变了："不可能。警方调了监控，图书馆这几天晚上根本没人进出。"他顿了顿，"不过...她室友陈雅昨天也说类似的话，声称看到林雨桐半夜回寝室。大家都以为她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陈雅在哪？我能和她谈谈吗？"
研究生犹豫了一下，指向三楼："312寝室。不过别抱太大希望，那女孩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周明远道谢后快步上楼。312寝室门半掩着，能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啜泣。他轻轻敲门："请问...陈雅在吗？"
啜泣声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一个眼睛红肿的短发女孩打开门："什么事？"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哭了很久。
"我叫周明远，我想问问关于林雨桐的事。"周明远小心地说，"我听说...你最近见过她？"
陈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谁告诉你的？"她一把将周明远拉进寝室，关上门，"你也是来调查的吗？警察都不相信我，说我精神出了问题。"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惧。
"我相信你。"周明远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也见到她了，昨晚，在图书馆。"
陈雅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你...你真的见到她了？穿着红色卫衣，扎着马尾辫？"
周明远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对，红色卫衣，马尾辫。她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陈雅摇头，眼泪又涌出来，"但三天前的晚上，我半夜醒来，看到她站在寝室中央，就穿着失踪那天穿的衣服。我以为她回来了，高兴地叫她名字，但她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我，然后...然后她就消失了，像幽灵一样。"她捂住脸，"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真的看到了。"
周明远想起"梦中"林雨桐说的话——"缝隙世界"是介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地方。如果那不是梦，而是某种超现实维度...
"林雨桐在研究什么特别的课题吗？"他问道，"关于梦境之类的？"
陈雅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最近痴迷于研究'清醒梦'和'现实感知障碍'，整天泡在图书馆查资料，说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东西。"她压低声音，"失踪前一天，她特别兴奋，说找到了证明'平行现实'存在的证据，要去见一个人验证她的理论。"
"见谁？"
"她没说。"陈雅摇头，"但我记得她提到过一个词...什么'守门人'？"
周明远如遭雷击。黑雨衣人在"梦"中自称"守门人"。
就在这时，寝室窗外飘过一个红色的物体。周明远转头看去——是一个红色气球，系在楼下树枝上，随风摆动。
"红色气球..."林雨桐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当你看到红色气球时，就是危险临近的信号..."
"怎么了？"陈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哦，那是昨天出现的。校园里突然多了好多红色气球，没人知道是谁放的。"
周明远猛地站起来："我得走了。如果你再见到林雨桐，或者想起什么重要信息，能联系我吗？"他匆匆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离开心理学系大楼，周明远警惕地环顾四周。校园看起来依然平静，但那些突兀的红色气球随处可见——图书馆门口、食堂屋檐下、操场围栏上...就像某种标记，或者警告。
他决定去图书馆查查林雨桐的研究资料。也许能找到关于"缝隙世界"和"守门人"的线索。
图书馆安静如常，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阅览区。周明远在电脑上查询林雨桐名下的借阅记录，发现她最近借的全是关于梦境研究、量子物理和神秘学的书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本名为《阈限空间：梦境与现实之间的世界》的冷门著作。
他记下索书号，走向三楼的特藏区。这个区域很少有人来，书架间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周明远找到了那本书——一本厚重的黑色硬皮专著，书脊已经有些破损。
当他抽出书本时，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滑落。周明远弯腰捡起，顿时浑身冰凉。照片上是林雨桐和一个穿黑雨衣的高大男子的背影，拍摄地点似乎是校园废弃的实验楼。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日期：5月5日——林雨桐失踪的那天。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周明远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校工站在书架尽头。男人约莫五十岁，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个红色气球。最让周明远毛骨悚然的是，校工的工作服下面，隐约露出一截黑色雨衣的领子。
"只是...做研究。"周明远把照片塞进口袋，慢慢后退。
校工微笑着向前一步："那个女孩也喜欢在这里看书。可惜...她太好奇了。"他轻轻松开手中的气球，红色橡胶缓缓升向天花板，"好奇心会害死猫，年轻人。"
周明远转身就跑，穿过书架间的狭窄通道。身后没有脚步声追赶，但他不敢回头。直到冲下楼梯，回到人流量大的一楼大厅，他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照片、红色气球、黑雨衣人——所有"梦中"的元素都在现实中一一对应。林雨桐的警告不是幻觉，她确实在试图告诉他什么。
周明远决定去照片上的地点——废弃实验楼查看。那是校园最古老的建筑，据说即将拆除，平时很少有人靠近。
天色渐晚，夕阳将校园染成血红色。周明远避开人群，绕路前往实验楼。那些红色气球似乎更多了，像一串串诡异的装饰，指引着某种不祥的路径。
废弃实验楼被铁链锁住，但侧门的一把锁已经锈蚀断裂。周明远推开门，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楼内昏暗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
照片拍摄地点应该是三楼。周明远摸出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每上一层，空气就变得更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周明远屏住呼吸，缓缓靠近。透过门缝，他看到一个小房间，墙上贴满了照片、笔记和红色细绳连接的地图。一个穿红色卫衣的女孩背对着门，正在往墙上钉什么东西。
"林...林雨桐？"周明远轻声呼唤。
女孩猛地转身——正是他在"梦"中见过的面孔，只是更加憔悴，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眼圈。她先是一惊，随后认出了周明远，表情变得复杂。
"你真的来了。"她声音嘶哑，"我就知道你能接收到我的信息。"
周明远走进房间，发现墙上全是关于"缝隙世界"的研究笔记和校园地图，标记着各种红色符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巨大的时间线图，显示从5月5日至今的每一天，旁边标注着"现实层"、"梦境层"和"缝隙层"的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明远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失踪了？你为什么躲在这里？那个黑雨衣人是谁？"
林雨桐示意他坐下："一个一个来。首先，我没有失踪，只是在两个世界间...卡住了。"她指向墙上的图表，"简单来说，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之间存在着一个过渡空间，我称之为'缝隙世界'。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无意识地穿过它，不会留下记忆。但有些人——比如你我——能够有意识地停留在那里，甚至带回记忆。"
"就像我昨晚的经历？"
"那不是昨晚，而是今晚的预演。"林雨桐严肃地说，"你有特殊的能力，周明远。你能在梦中预见未来——通常是24小时内会发生的事情。但'守门人'不喜欢有人窥探未来，所以他们要清除所有有这种能力的人。"
周明远想起那张照片："这个'守门人'就是照片里的黑雨衣人？"
林雨桐点头："他们是维持两个世界平衡的组织，认为预见未来会扰乱现实秩序。一周前，我发现了一些证据证明'缝隙世界'的存在，准备发表论文。就在那天晚上，'守门人'找到我，试图将我永远困在缝隙世界里。"她苦笑一下，"他们几乎成功了，但我逃了出来，只是现在无法完全回到现实世界，像幽灵一样在两个层面间游荡。"
"那我为什么能看到你？"
"因为你有潜力。"林雨桐的眼睛亮起来，"你能在梦中预见未来，说明你的意识能自由穿越缝隙世界。我需要你的帮助，周明远。不仅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揭露这个秘密——人类意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窗外突然传来气球爆裂的声音，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一串鞭炮。林雨桐的脸色骤变："他们找到这里了。红色气球是'守门人'的标记，用来定位目标。"
"我们该怎么办？"周明远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林雨桐迅速从墙上扯下几张关键笔记塞给他："记住，缝隙世界的规则不同于现实。在那里，意志能改变环境，恐惧会具象化。如果你再次进入缝隙世界，不要被看到的事物吓倒，它们只是你意识的投影。"她推着他向后门走，"现在跑！从消防梯下去，直接回宿舍，锁好门，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那你呢？"周明远犹豫道。
"我会没事的，我已经学会如何在两个世界间穿梭了。"林雨桐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去找李明德教授，他是唯一相信我的导师。给他看我的研究笔记，他会帮你的。"
楼下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林雨桐猛地推了周明远一把："快走！如果被抓住，你会永远困在缝隙世界里！"
周明远冲向后门的消防梯，身后传来林雨桐的最后一句话："记住，当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眨眼时，就是缝隙世界开启的信号！"
消防梯锈迹斑斑，在周明远的重量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他刚下到二楼，就听到上方传来打斗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继续向下逃去。
校园已经笼罩在夜幕中，那些红色气球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周明远抄小路跑回宿舍，心跳如鼓。宿舍楼前，一个穿黑雨衣的高大身影正站在路灯下，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明远躲在树后，看到那人抬起头——正是图书馆遇到的校工，只不过现在他穿着完整的黑雨衣，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裁纸刀。
"我知道你在这里，周明远。"校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你逃不掉的。每一个缝隙都有守门人，而今晚，我就是你的守门人。"
周明远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校工的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跑！周明远转身冲向东门，校工沉重的脚步声紧随其后。东门外是繁华的街道，只要能混入人群...
前方突然飘来一串红色气球，挡住了去路。周明远改变方向，冲向艺术学院。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一面镜子，主动进入缝隙世界躲避追捕——如果林雨桐说的是真的。
艺术学院大门没锁，周明远闪身进入，将追兵暂时关在门外。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提供些许照明。他记得一楼洗手间旁边有面全身镜。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周明远推门而入，月光透过高窗照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上。他喘着气站在镜前，盯着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的自己眨眼时..."他回忆着林雨桐的话。
镜中的周明远面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一秒、两秒、三秒...突然，镜中的他眨了一下眼，而现实中的周明远并没有。
镜子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像水面被搅动。周明远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镜面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他的手穿过了镜子。
身后，艺术学院的大门被猛地撞开。黑雨衣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越来越近。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整个人融入了镜子中。
世界天旋地转。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站在同一个洗手间里，但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同——水龙头滴着血红色的液体，墙上用某种暗色物质写着"快逃"，镜子里没有他的倒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洗手间的门正缓缓开启，一个穿黑雨衣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外，手中的裁纸刀反射着冰冷的光。
"欢迎来到缝隙世界，周明远。"黑雨衣人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这里，我就是规则。"
洗手间的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周明远本能地向后撞去，肩膀重重砸在瓷砖墙上。黑雨衣人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触到门框顶端，雨衣帽檐下的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如野兽般闪烁。
"你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黑雨衣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在狭小的洗手间内震荡，"在缝隙世界，我比你强大得多。"
周明远的后背渗出冷汗，浸湿了T恤。他眼角余光瞥向镜子——镜面恢复了正常，不再有波动，他的倒影清晰可见，但镜中世界的出口似乎已经关闭。
黑雨衣人向前一步，裁纸刀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冷光。"第一次进入缝隙世界的人总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低沉地说，"以为这里和现实一样。"
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周明远猛地蹲下，感到头顶一阵凉风掠过。他顺势滚向洗手间角落，撞翻了一个金属垃圾桶。
"跑啊，继续跑。"黑雨衣人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恐惧会让这个世界更有趣。"
周明远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紧盯着黑雨衣人的动作，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对方的脚步似乎不太协调，左腿比右腿慢了半拍。这是否是林雨桐提到过的"意志能改变环境"的机会？
他集中全部注意力，想象洗手间的地面突然变得湿滑。几秒钟后，瓷砖地面真的开始渗出暗色液体，像油又像血，迅速蔓延开来。
黑雨衣人迈出下一步时，左脚猛地打滑，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周明远抓住机会，从对方身侧冲出门外。
走廊比现实中的艺术学院更加破败，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般的物质。天花板垂挂着丝状物，像蜘蛛网又像神经纤维，随着周明远的跑动轻轻摆动。
身后的黑雨衣人已经调整好平衡，沉重的脚步声再次逼近。周明远拐过一个弯，发现前方走廊尽头是一面砖墙——死路。
"在缝隙世界，恐惧会具象化。"林雨桐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
周明远转身面对追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黑雨衣人缓步走近，裁纸刀在指间翻转。"没有路了，小朋友。"他嘶哑地说。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身后的墙变成一扇门。他感到一股热流从太阳穴涌向全身，随后是"咔嗒"一声轻响。
睁开眼时，身后的砖墙中央真的出现了一扇老旧的木门。周明远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冲了进去，随即用力关上，听到锁舌咬合的声响。
他置身于一个狭小的储藏室，四周堆满画架和石膏像。门外，黑雨衣人愤怒的咆哮震得门框颤抖，但门锁暂时挡住了他。
周明远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有人用锤子敲打。使用能力显然消耗了大量精力。
储藏室有一扇小窗，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周明远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校园依然存在，但所有建筑都扭曲变形，图书馆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向一侧倾斜，钟楼的指针逆时针旋转。天空中悬挂着两个月亮，一个血红，一个惨白。
最诡异的是，校园各处漂浮着无数红色气球，它们不是被系住，而是自发地悬浮在空中，像某种监视器。
门外，撞击声突然停止。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寂静后，黑雨衣人的声音穿透门板："你以为一扇门能挡住我？在这里，我制定规则。"
话音刚落，门把手开始自行转动。周明远仓皇四顾，发现储藏室另一侧有一道狭窄的通风管道入口。他迅速爬过去，用力扯开生锈的栅栏，钻了进去。
管道狭窄逼仄，周明远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门被踹开的巨响，接着是黑雨衣人恼怒的咒骂。
"找到你了！"那声音突然从正前方传来。
周明远猛地抬头，看到管道尽头处，黑雨衣人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露出锯齿状的牙齿。
他惊恐地向后退，却撞上了什么东西。转头看去，另一张黑雨衣人的脸从后方管道壁面浮现出来——他们无处不在！
周明远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志力想象管道延伸、分叉。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有电钻穿透颅骨，但当他再次睁眼时，前方真的出现了三条岔路。他毫不犹豫地钻入中间那条。
管道系统仿佛变成了一个无限延伸的迷宫。周明远爬了不知多久，直到彻底迷失方向，身后的追逐声渐渐远去。最终，管道通向一个通风口，下面是艺术学院的后楼梯。
他踢开通风口栅栏，跳了下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头痛稍微减轻，但喉咙干得像着了火。缝隙世界似乎会加速消耗体力和精力。
楼梯间比现实中的更加破旧，墙上满是涂鸦，但内容令人不安——全是眼睛和扭曲的人形，用暗红色颜料绘制，像是干涸的血迹。周明远蹑手蹑脚地下楼，时刻警惕着黑雨衣人的出现。
到达一楼时，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立刻屏住呼吸贴在墙边。脚步声经过后又远去，周明远小心地推开通往走廊的门。
走廊空无一人，但墙上挂的画全部变成了黑雨衣人的肖像，画中人的眼睛随着周明远的移动而转动。他加快脚步，寻找出口。
拐角处，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突然出现。周明远差点叫出声，随即认出那是林雨桐——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一样闪烁不定，红色卫衣褪成了粉白色。
"这边！"她急切地招手，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暂时被引开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周明远跟随着飘忽不定的林雨桐，穿过几条走廊，最终来到一间标有"储藏室"的小房间。林雨桐穿过紧闭的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
"快进来！"她的声音这次清晰了些。
房间内出乎意料地整洁明亮，与外面扭曲的缝隙世界形成鲜明对比。四壁贴满了笔记和照片，中央是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几个玻璃瓶，瓶中有微光闪烁。
"安全屋，"林雨桐解释道，她的形态稍微稳定了些，"我用意志力创造的，守门人暂时感知不到这里。"
周明远瘫坐在一把椅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能无处不在？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扭曲？"
林雨桐飘到他对面，半透明的双手撑在桌面上："缝隙世界是现实和梦境的交界处，没有固定形态。普通人的意识穿过这里时不会留下记忆，但像我们这样有特殊感知力的人，能在这里保持清醒。"
她指向一个玻璃瓶，里面的光点缓慢移动："这些是被困在这里的意识碎片。守门人的职责就是确保没人发现缝隙世界的存在，更没人学会利用它。"
"利用它？"
"预见未来，影响现实，甚至..."林雨桐的声音低下去，"跨越生死界限。"
周明远想起照片背面5月5日的日期："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真的...死了吗？"
林雨桐的身体闪烁了几下："我不确定。守门人袭击我时，我的意识分裂了——一部分被困在这里，一部分可能回到了现实世界。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能看到我，有些人不能。"
窗外突然传来气球爆裂的声音，一连串的"啪啪"声像枪响。林雨桐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他在附近。听着，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记住几件事。"
她快速说道："第一，缝隙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这里一小时大约等于现实的十分钟；第二，你的能力会随着使用次数增强，但每次使用都会加深两个世界的重叠；第三，守门人的弱点是—"
储藏室的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有巨力在外部撞击。林雨桐的身影瞬间变得几乎透明："他找到我们了！"
"弱点是什—"周明远的话被一声门板碎裂的巨响打断。
黑雨衣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次他的雨衣下摆滴落着黑色黏液，帽檐下的阴影中，那双猩红的眼睛燃烧着怒火。"作弊是不允许的，"他低吼道，声音让房间内的玻璃瓶嗡嗡震动。
林雨桐飘到周明远身前："记住，当你看到—"
黑雨衣人猛地挥手，一道黑影如鞭子般抽向林雨桐，将她的半透明形体打散成无数光点。"不！"周明远伸手想抓住那些光点，但它们如烟雾般从他指间溜走。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黑雨衣人迈进房间，身形似乎更加高大，几乎顶到天花板。裁纸刀在他手中延长，变成一把锋利的短剑。"让我们看看你的能力到底有多强，预见者。"
周明远后退到墙边，绝望地环顾四周寻找出路。黑雨衣人步步紧逼，短剑划过空气发出尖啸。
突然，周明远注意到墙上的一面小镜子——那是林雨桐研究资料的一部分，镜面泛着异常的微光。也许...
他集中全部注意力，想象镜子扩大成一道门。头痛瞬间加剧，像有烧红的铁钉刺入眼球，但镜子确实开始波动、扩展。
黑雨衣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不！你不能—"
周明远用尽最后力气扑向已经变成门大小的镜子。在短剑刺入后背的前一秒，他的身体穿过镜面，坠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
世界天旋地转。周明远感到自己在坠落、旋转、被拉扯...然后重重摔在硬实的地面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艺术学院一楼男洗手间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镜子里，他的倒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但至少...是正常的。
洗手间外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现实世界的声响。周明远颤抖着站起来，检查身体——没有伤口，但太阳穴仍隐隐作痛。他看了看手机：晚上9:23，距离他进入废弃实验楼只过去了不到一小时，尽管在缝隙世界里感觉像过了大半夜。
推开门，走廊里几个艺术系的学生正搬运画具，没人注意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周明远。一切都那么...正常。除了——
周明远的血液瞬间冻结。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一个穿黑雨衣的高大身影静静站立，猩红的眼睛在兜帽阴影下闪烁。更可怕的是，经过的学生们似乎完全看不到他。
黑雨衣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周明远，然后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周明远转身就跑，冲出艺术学院大楼。校园夜色中，无数红色气球漂浮在空中，像一场诡异的庆典。而现实世界的人们似乎对此视而不见，继续他们的夜间活动。
他必须找到李明德教授——林雨桐说过，教授是唯一能帮助他们的人。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休息，需要理清思绪。
周明远一路小跑回宿舍，时刻警惕着黑雨衣人的出现。宿舍楼前，张浩正和一个女生道别，看到周明远时惊讶地挑眉："哇，你看上去糟透了！整晚去哪了？"
"说来话长。"周明远勉强笑笑，不想吓到朋友，"我先去休息了。"
宿舍里空无一人，其他室友显然都出去了。周明远锁好门，瘫倒在床上，全身肌肉酸痛，像刚跑完马拉松。他掏出手机搜索李明德教授的联系方式，眼皮却越来越沉。
不知不觉中，他滑入了梦乡。
梦境中，他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墙壁由镜子构成，无数个他的倒影以微妙不同的姿势回望着他。远处传来林雨桐飘忽的声音："当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眨眼时..."
一个倒影突然向他伸出手，周明远惊醒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浮现。周明远坐起身，感到一丝异样——他的书桌上，多了一个红色气球，系在一本陌生的笔记本上。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林雨桐的名字。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
"他们正在关闭所有出口。找到镜子迷宫，那里是最后的通道。——L"
窗外，一个穿黑雨衣的身影站在晨雾中，静静注视着宿舍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