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牧马人——放牧瘦马群
下乡的第1年的秋天吧,就是到了1969年国庆节了,牧场里上石棉矿的人们都已经撤了下来,因为天冷了已经不适合开采石棉了,场里给我们知青给了两个星期的假,让大家回家探亲。郭增琦,张淑珍,巨桂芳,我,还有一个人是谁记不起来了,在队上宰了5只淘汰母羊,也是领导批准以后我们让一队的牧工,原来在一组的老尕斯帮我们把羊都收拾好了,然后都想办法用牛给驮到了场部,因为从牧场要出去,全要靠牧场的4辆大卡车才能离开牧场,我们也是分批的请了探亲假,我是最后请假回家探亲的,等我回去时,托其他知青带回家的羊肉已经都有些变质了,因为当时省城西宁很热,大家又没有冰箱,没有地方放,一下子又吃不完,哎呀,知道这个情况只能到冬天,春节前才能把羊肉捎回去,否则就会变质的,没地方放嘛。
探亲回来以后,我们又回到了一大队,我和郭增琦就在一大队上开始放牧瘦马了,从马群上赶过来的都是因为下了马驹,营养跟不上,比较瘦弱的母马和马驹,所以需要用青干草来补饲。蒋蔚那时候也在瓦皇寺,当时牧场的冬天都是要到苏勒煤矿驮煤,总场各个机关科室,卫生所加工厂,还有牧场的职工宿舍和家属区,都需要靠烧煤来取暖,场里就给4个大队都分配了任务,他们都要到海西州的天峻县苏勒煤矿用牦牛驮运过来,每头牦犍一次驮运两唔塔(唔塔是用牦牛毛编织的口袋),一唔塔大约有七八十斤,驮运过来直接送到场部里。一大队有一个便利条件,就是有马车去运煤,等牦牛驮回来以后都放在瓦皇寺的羊浴池(剪完羊毛后洗羊用的羊圈)里卸下来,然后再有马车把这些煤运送到场部里,这样的话那些驮牛就有机会可以休息一下吃草啊,否则到了场部里去就没地方吃草,而且不方便了,瓦皇寺到场部里也要20多里路了,马车早上去到羊浴池装上煤,再拉到场部里,到各个单位卸下来,到晚上才能回来,蒋蔚就是跟着这两辆马车,每天往场部里送煤。我和郭增琦,蒋蔚三个人住在一间土房子里,自己去背冰,化水做饭。白天的话我都和增琦去放马,因为从马群赶过来的那些骒马(母马)虽然说很瘦弱,但是它们不愿意在新的地方呆,因为都是在马群里呆惯了,由儿马(公马)来管理的,一匹儿马要管理十几匹骒马,现在这些骒马离开了儿马它们就是不习惯,都想着往马群里跑回去,我和增琦就要随时看管,防止它们跑回去,有时候七八匹马分开来往回跑,我们堵回来这几匹,那边又有几匹往回跑。常常需要追赶很长时间才能把它们追回来。我们当时没有马鞍子,都骑的是光背马,在马背上铺一张羊皮,拿一根绳子绑上,然后就骑在这个羊皮上面了,但是去追赶那些骒马的时候,我们的屁股就受不了了,在马背上都被磨出了血,内裤和血都粘在了一起,脱裤子的时候,结的痂又开始出血了,牧场的兽医告诉我们可以抹些碘酒,但是抹了碘酒蜇的又很疼,内裤和衬裤上都是黄色和红色的血迹,洗也洗不掉。这些瘦马也是各个马群上分批送过来的,每次送过来的瘦骒马都要往回跑,每次追赶它们屁股就会反复的被磨破皮,后来这些骒马吃了青干草习惯了青干草的香味,就不愿意再回到马群去了,这样我们就轻松一点。每天天刚亮了就把马群放出来,赶着这些瘦马群到草原上,让这些瘦马出去在草原上吃草,等到中午我们把它们赶到白水沟的那个泉头上去饮水,阴山这边的羊群呀,牛群呀,都在这个白水沟啊,白土沟啊,红山嘴呀,这些地方饮水,我们离白水沟比较近嘛有个七八里路。马群饮完水,我就和增琦两个人返回我们的驻地,接着要往马圈里背青干草,把青干草拆开捆子均匀地撒在马槽里,太阳落山前再去把马群给赶回来,赶到马圈里,请点完数字,把圈门堵好。后来马群上还是不断的送来瘦弱的骒马,送来的越来越多,最多达到了70多匹,马槽里边没办法挤开这些马,我们就在马圈里的四圈儿都撒上青干草,方便那些瘦马吃啊,但是有时候队上还有一些骟马,机动马,还有队里干部的一些骑马都会偷偷摸摸的往马圈里边跑,因为它们都闻见了青干草的香味,这时我们就要堵着马圈门只放进那些瘦骒马,把那些骟马给堵住,有时马匹一起往里边挤,我们都没办法分隔,分不清楚哪些是骒马,哪匹是骟马,堵上马圈门以后再清点,想办法把骟马赶出去。唉呀,往外赶的话是最困难,只能堵住马圈门,不让那些骟马往里边进,一旦进去就很难往外赶。慢慢的这些骒马比较听话了,每天到天快黑时会自动的回来,我和增琦就分工,每人轮流放一天马,另一个人就在家里,负责往马圈里背草和清扫马圈,这样我们的骑马也可以休息了,可以跟着马群去吃草了,不用两匹马每天都骑着。
那一年天气是特别的冷,沙尘暴也特别多,一吹起来就天昏地暗啊,天天刮着西北风,经常把我们的马群给吹的跑得很远,我们就得要把马群赶在山窝里,这样的话能够避免一些沙尘暴,但是太大的沙尘暴会从早晨一直吹到晚上的这种情况,那些瘦弱的骒马很难在山湾里吃草就会被沙尘暴吹的一直跑下去,经常跑的很远很远的地方,每次往回赶都比较吃力,因为是迎着风嘛,有一次沙尘暴把马群吹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白天都是天昏地暗,伸手都不见五指啊,早上起来就看见西北方向大片的黑沉沉的,黄沙扑面而来,挨到中午应该给马群喂水了,可是马群根本就不见了,看着那个鬼天气,不可能好转了,风沙啊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害怕马群出问题啊,再难也要去把马赶回来啊,于是增琦骑着马去找马群,我就在家里面往马圈里面背青干草啊,大风吹的就睁不开眼睛啊,背着草都被风给吹的往回跑,好不容易才把马槽里堆满了草,天黑了增琦也没回来,一晚上我就烧着炉子,守着炉子,烧着开水,等待他回来,三番五次出去,拿着手电到处绕,也看不见马群的影子,只听见大风呜呜呜呜的刮,想着这么冷的天气不会冻坏吧,增琦能到哪里了呢,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找不到马群先回来再说吗,胡思乱想一夜难眠哪。第2天风仍然在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也没有马,也不知道,这应该怎么办呢?过了中午啊风总算是小了些,太阳又露出来了,我就穿上皮大衣,顺着风的方向刚趟(走路,步行)去找增琦啊,因为我的马也跟着马群里,我也没有马骑,走到了瓦皇寺的大河边,在冰滩上,想找一个能过河的,结冰厚一点的地方,找来找去,还是需要淌过冰冷的河水,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过河啊,马群找不回来我们就有责任的,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去把马群找回来,大草原上冰凉寒冷,没有人烟,也没有人可以问一问,我走走歇歇,走一会儿喘一会儿,虽然天冷啊,可是我穿着皮大衣,都走得身上有些汗了,我走到了一个高一点的山坡上,放眼去望,已经看不到我们的队部了,也看不见,马群或者牛羊,再往前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天黑了还能不能回得去呢?前面山坡连着山坡,翻过一座山坡又是一道山坡,坐在山坡上无依无靠,还替增琦担心,犹豫着…… 。在太阳快落山前,听见了马蹄声,我等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是我们的马吗?一会儿看见马群从不太远处一个山脚下面跑出来了,这时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我往前跑了几步,站得又高一点,认出来了是我们的马群,我大声的喊叫着,向着马群招着手,等他们到了跟前,见到了郭增琦平安无事,一颗心落了地,增琦让我和他一起骑在他的那匹马上,把这群马赶回来了。当时听他说,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马只能顺着风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天黑了听见了狗的叫声,遇到了一户藏民家,那户藏民知道他来找马群时就安慰他说,风沙太大了等到风停了再去吧,现在没办法把马群赶回去,马群肯定会在前面的山湾里停留的,因为前面有很多起伏的山会堵住沙尘暴,瓦皇寺这边相对平坦,没有给马避风的地方。这样,增琦就在那户好心的藏民家里住了一夜,第2天风小了以后,在那个藏民的指引下增琦找到了马群,赶了回来,马群的骒马一个都不少。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那户牧民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都从心里面感激他,感激草原上的这些淳朴善良的牧人。后来这些马群吃惯了青干草以后,也不太习惯跑得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