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了韩思进的偷盗,可是温如玉并没有找到自己丢失的银子。
原来韩思进那日半夜埋银子,在他挖坑的对面,有五六家人居住,其中有一家姓杨,人称杨寡妇,她十七岁就死了丈夫,只有个周岁的孩子,无依无靠。杨寡妇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独自守了30年把孩子拉扯大,学了个木匠。
她儿子叫杨孝,就在韩思进埋银子这天半夜,他闹肚子,外出出恭,隐隐看到坑里有人在行动,便怀疑着看了下,只见一个人从坑内出来,往前街去了。他趁机跑去坑内一看,只见一个大洞,旁边还有个铁锹。他就想:这不是埋东西就是埋私生子。连忙跑回去跟母亲商量,然后又蹲在自己墙角偷看。
不一会儿,看到有人下坑,一杯茶的时间,才上来。待那人走了之后,他再去看,只见深坑被填平了。
他随即回家,拿了个大铁铲,和母亲到坑内,只挖了几下,便找到了九封大银子,那一封二十两的小包,因为天黑没有被发现,便留在了坑里。杨寡妇家原本极穷,杨孝到三十一岁都没有婚配,如今天降一批银子,之后杨孝也娶妻生子,杨家也昌盛起来。
而韩思进对此事全然不知,众人见他愁眉苦脸,只得将他押回州衙。
州官立即坐堂再审,韩思进痛哭道:“小人确实将银子埋在房后的坑内,如今只有一小包二十两的,想必其他的是被人看到了挖走了。”
州官大怒,吩咐用刑,刑具一上,韩思进便昏死过去了。州官只得吩咐卸去刑具,将韩思进收监。
之后传唤了韩思进的女人王氏。
州官问道:“你是韩思进的女人吗?”
王氏说:“是。”
州官问,“你男人偷埋主人的银子,是你的主意吗?”
王氏说:“小人夫妇,受主人多年恩养,哪肯做这样的事?”
州官大笑道:“现今赃银都被挖出来了,你还敢狡辩?”
王氏说:“那是家人张华,故意陷害小的夫妇,将银子埋在坑里。”
州官道:“你这奴才,满口胡说,就算是张华陷害你们,那你男人如何知道银子啊埋在何处?”
王氏说:“是张华醉酒后跟人说过,我男人听到的。”
州官大怒:“真是贼夫贼妇,满口胡言,打嘴!”
左右立刻大了是个嘴巴,王氏大叫,又多打了二十巴掌,打得王氏簪环脱落,满口鲜血。州官方叫停。
又问:“如今赃银只有二十两一小包,那四百五十两共九大包,你们偷放在何处?”
王氏道:“小的实说了罢。偷埋主人的银子,原是我的注意,但是埋银子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去,如今差四百五十两,老爷去问我男人吧,我实在不知道。”
州官怒得乱拍桌子,骂道:“世上竟有如此狡猾的奴才。”
吩咐众人打了一顿,停刑后,便收监退堂了。
次日一早,又再审韩思进,韩思进大哭:“小的实属罪该万死,小的从娘胎至今,受主人恩典、娶妻生子,四十余年。一朝听了老婆的教唆,顿起偷盗主人之心,一该死;主人这些年来,一贫如洗,只有这几百两银子,还是卖房子所得,小的还忍心偷,二该死;昨日找赃,只有二十两,这也是鬼使神差,老天让小的多受刑罚,三该死。小的既然说出了埋银子的地方,又承认了银子数目,别说找回二十两,就是偷了一两二两,也是个贼。今生今世,是没法抬头做人了。即使拼上这一身皮肉,小的也不敢把这四百两隐瞒吞下,小的此时受天谴,难道还不知警醒吗?银子必定是被人挖走了,请大人明察。”说完又放声大哭。
州官听他说的有道理,问道:“你那天埋银子的时候,街上还有其他人吗?”
韩思进说:“那天是半夜,并没一个行人。”
又问:“你银子埋好后,可有去看过?”
韩思进说:“小的也曾去看过几次,但只是在坑边看了看,还好好的埋着,小的也不敢久留,怕被别人发现。”
州官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有几个儿女?如今都几岁了?”
韩思进说:“小的一个儿子,十一岁,三个女的,大的九岁,其余不过四五岁。”
州官吩咐,将韩思进收监,又传唤了他的儿女,孩子们只是哭哭啼啼,害怕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州官叫人给了些吃食,百般诱问,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又看孩子们可怜,只得给了他们一些吃食和几百钱,将孩子们放回去。
韩思进偷盗一场,顶了个监侯绞的罪名,后来他的老婆被温如玉赶出去了,因为她是犯妇,男人在收监,也没人敢娶她。她只能领着儿女,以乞讨为生,因为养不活,将孩子典的典、卖的卖。四五年后,韩思进遇到了大赦,才被放出来。
且说温如玉揪出了家中的内贼,但是只找回了二十两银子,心下慌乱。但是见州官又传唤了王氏和他们的孩子,也什么都问出来。他见王氏和孩子们哭,也心下不忍,跟王氏说:“我跟你们主仆一场,有何仇恨?如今我一贫如洗,这四五百两银子,是我养生度命的钱,亏你们下得了这个心,如今只凭上天垂怜了。”
此后,温如玉就一直发愁不知道将来日子怎么过,也没脸去见金钟儿。每日茶饭不思,渐渐得黄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