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内使见温如玉言谈中似乎与杜老爷相识,立刻换了张笑脸迎道:“先生尊姓?”
温如玉说:“帖子上不是写着吗?”
那内使将帖子重新看了一遍,笑着说:“我真是该死,原来是公子温大爷,我还以为是寻常人。实不相瞒,今早我们大人还为了公子这事责怪我们办事不力,这么多天案件都没有进展。早上被大人骂了几句,心下不痛快,又没问清楚公子姓名,因此言语有些怠慢,望公子原谅。论理这捉贼拿赃的事情,本应是我们地方部门的事情,况且又有济东道大人的谕帖,就算是没有,我家大人也会竭力查办的,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一下。”
须臾内使出来,请温如玉进内宅。
州官姓王,名丕烈,他穿戴整齐地接见温如玉。
到了客厅,温如玉便跪地痛哭,州官也跪下安慰道:“老兄不必悲伤,有话起来说,小弟一定竭尽所能帮忙达成。”
温如玉方才起身说话,他将家里被盗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恳请将韩思进夫妇捉拿严审,然后追贼。
州官问道:“兄台与杜大人是如何相识?”
温如玉说:“昔年杜大老爷在陕西做知县的时候,我的父亲是总督,公过几年事,两家来往甚笃。”
州官说:“杜大人清正无私,今日为了老兄的事情发下谕帖,真是破格关注了。”
温如玉说:“晚生感激不尽。”
州官问道:“韩思进可还在尊府上?”
温如玉说:“日前他去省城给我报信,我怕他逃脱了,禀明了杜老爷,着历城县差人押解,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州官说道:“这该死的奴才,就算他无私无弊,岂有主人交给他的银子,没有用心看守,被贼偷走了的道理?”
温如玉说:“只求老爷严审,定有下落。”
两人吃完茶,温如玉再三嘱托,方才回家,州官一直送到堂口才回。
州官传办事的差役问道:“温秀才家被盗的事情,可有下落?”
差役说:“小的奉旨查办,细心查访,目前还没有下落。”
州官也没说什么,拿去六根签,往地上一掷,左右就拿下了差役,差役即刻叩头哀嚎:“小的有事情要禀报。”
州官说:“你捉贼十几天,还没有下落,此刻要打你,你就有下情了。”
那差役说道:“小的奉旨查办,并无一点踪迹,心里很急。到温秀才家两次,看这贼人出入的路径,只有韩思进的房屋破了几个瓦,周围巡查,却没有在房顶上行走的踪迹,而且他家前后门都紧闭,依小的看,怕还是他家人搞的鬼。”
州官说:“你既有此发现,为何不早早禀报?”
差役说:“小的因看到他家是失主,岂有个贼不抓紧查,反倒是疑心失主。因此不敢回禀。”
州官笑道:“本州暂时不罚你,待审过他家家人,再处理你。”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有历城县差人押解温秀才家人韩思进到。”
州官跟历城县的差役做了交接,便审问韩思进。
州官问道:“你是温秀才的家人吗?”
韩思进说:“是。”
州官问:“你是临时雇工?还是带契约的家人?”
韩思进说:“小的家从祖父开始服役,至今三代,都是带契的家人。”
州官问:“你日前报案,一共是丢失了多少银子?”
韩思进说:“小的主人自从老主母去世,日日流连勾栏,家产都被败光了。”
州官命人打了他是个嘴巴,打得韩思进满口流血、垂头丧气。
州官说道:“本州问你什么话,你就答什么话,你在这里胡乱攀扯,真是可恶刁钻。”
韩思进说:“小的主人,自从老主母去世后,在家的日子很少,今年六月回家,到七月二十四日,将一些衣服首饰给张华女人保管,只给小的四百七十两银子,共九封零一小包,收在小的房子里的柜子里。本月十二日晚间,小的同家里女人吃了几杯酒,到了十三日早上,小的醒来,见西边窗子被拆了,柜子上的锁也扭了,急忙起来一看,银子都没了。小的几件衣服,也被扔在院子里,小的马上就叫邻居来看,然后就报案了。”
州官冷笑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本官已经查明,房上的瓦,是你自己弄破的,四周并没有贼的行踪,你装神弄鬼,自己把窗子、衣服、锁丢在院子里,掩人耳目,你把银子藏起来,再来报官,又自己不放心,去省城给主人送信,探听动静。”
“你若从实招来,一个家人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是寻常不过的事情,至多不过打几板子;若不肯招供,只怕本州的夹棍无情。”
韩思进连连叩头:“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样欺主人昧良心的事,大家就是把小的夹死,事情也就是这个事。”
州官道:“本州就知道不用刑你不会招。”于是吩咐左右拿来夹棍。一声答应,将夹棍丢在韩思进背后,韩思进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生出一百个口来分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州官见他不言语,吩咐动刑。七八个差役将他的腿往夹棍里一放,韩思进痛个半死,一边有人问道:“还不说实话吗?”
韩思进痛喊冤枉。
州官吩咐收了刑具。
韩思进大喊:“招了,招了。”书办便在一遍记录口供。
韩思进便把王氏如何起意,如何埋银,如何虚张声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州官大笑,结案,收监了韩思进。
众人背了韩思进出来,此事早就轰动了全城,很多人都来看热闹。温如玉在韩思进的指示下,带着人去挖银子,可是只找到了一个二十两银子的小包,其他的银子都不翼而飞。问韩思进其余的银子呢,韩思进想着可能是被别人挖走了,悔恨不已, 只是流泪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