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有不着相或不曾着相的人么?见色起意是着相,自以为是是着相。以致“事不目见耳闻”便臆断其“有无”更是着相。着他相,着自相,着诸般相大约皆是画心为牢的缘故。
林妹妹见落花而伤悲,表面上看是着于物相而多愁善感,实则也是画心为牢。最终的结果是“花落人亡两不知”。以是心相消亡了,物相紧跟着也就不复存在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人终究是不能,也很难脱离自身的相的。于是就有了万物万相,于是就有了等差同异,于是也就相生抑或是相克。入高山不见流而听其音而知有水之相,闻钟鸣未睹其形以闻声而明有寺之相。且如文字者诵汉赋唐诗而知众文人相,品宋词元曲可明时代家国相,读诸子百家能晓往圣先贤诸心相。
至民国,文人有硬骨相,也有奴才相。当然也有汉奸相。但终归骨皮相连不失其本相,而现当代,文人骚客却面有菜色,且多猥琐相。所谓“德不足者欲甚”,难道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吗?
钟子期听俞伯牙鼓琴,虽着于相却不执其相,以是得弦外之音。然而有情众生被裹挟于时代大潮之相而不能自主取舍,以是始以着于相终以执其相而不能自拔之。于是乎芸芸众生皆作苦大仇深相。那么“高山流水”相大抵是可望而难及的了。
佛有三十二相,以是佛不执不着于任一相。而人只有一相,于是既执且着于自相。不着于他相者,心静;虽着于自相而不执者,心安。是文者亦着相之文,是心者为不执之心,斯人者乃万丈红尘中画心为牢之无名散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