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鱼缸

“上次那个项目，我们那个刘微微跟你配合得还行吧？”

说话的人是孙磊，此刻他正坐在刘蕤的办公室里喝着他上次送给刘蕤的庐山云雾，过往的一些不快不能说一笔勾销，也只能放下了。

他应该不知道我和Cindy之间的事情吧，刘蕤的脑中飞快地转着，“还行还行，都完成了，小姑娘挺聪明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她上周离职了。”孙磊喝了口茶。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刘蕤说到，“哦，为啥呢？”

“年轻人嘛，想法多，也没跟我多交流，只说想去南方。”

“哦，是这样啊。”刘蕤说到。

“跟你说个事，”孙磊压低了嗓子，“按道理这项目结束了我该给你表示表示，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方便。这样吧，我给你送个礼物，权当感谢了。”

“别别别，我们不能收礼的，有纪律。”刘蕤推辞到。

“你先听我说完嘛，我在网上订了，直接发到你家里去。”

“那这样吧，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不用，朋友之间嘛，你就不好奇我送的什么礼物吗？”

“送的什么呀？”

“给你送了个鱼缸。”

“我又不好那个，好意我领了，回头支付宝我付给你。”

“我跟你说啊，养鱼可是中年男人最大的快乐啊，我每天回家累得要死，盯着鱼缸看一会，非常解压。”

“此话怎讲，不就是养几条金鱼吗？看着在里面游啊游的，有啥意思？”

“那你就不懂了，养鱼，你可以决定在缸里放什么鱼，在里面置什么景，看着那一群鱼游来游去的，你就感觉你是他们的主宰。”

“造物主？”

“对，就是这个意思，要不怎么说你们有文化的人不一样呢。像咱们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上个班还得看领导脸色的，能有多少事是咱们自己能决定的啊？但养鱼，你可以决定这个生态系统中的一切，你说爽不爽？”

“听你这一说，好像有点意思。”

“对咯，有意思得很，最重要的啊，下次你要买鱼，我带你去一个花鸟市场，有一家，那个老板娘长得挺漂亮。”

“搞了半天还是那点事啊。”

孙磊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说到“每次我去就往那一坐，点根烟，慢慢挑，老板娘慢慢捞。哈哈哈哈。”

“老色批，小心老板把你赶出去。”

“没有老板，离婚女人，我还跟她吃过两次饭。”

“我去，喝完茶赶紧走，找你的老板娘去！”

“周末啊，一起挑鱼去”，孙磊嬉皮笑脸的走了。

周六下午，刘蕤和孙磊来到了花鸟市场，虽不情愿，但架不住孙磊的热情邀请。孙磊熟门熟路，跟熟悉的商户打着招呼。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他说的那一家美女老板娘的店子附近，不用孙磊提示，刘蕤就锁定了他说的那一家，因为老板娘站在店门口，这种按图索骥的能力大部分男人都有。孙磊很熟络的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并把她介绍给刘蕤，是叫芳芳、雯雯还是君君，反正是这之类的名字吧，老板娘确实长得还可以，属于那种比较有烟火气的女孩。

“帮我这朋友挑点鱼，要好点的啊”说完孙磊在小板凳上坐下，递给刘蕤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要上面的，看着蛮活跃的。”

上面的鱼缸太高了，老板娘还得搭个梯子上去捞，老板娘穿着短裙，露着大白腿。孙磊坐在小板凳上朝着刘蕤一个劲地使眼色，刘蕤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他的目光，锁定了大白腿。

回到家后，刘蕤把鱼放进了鱼缸，感觉到家里多了点生气。又打开支付宝，给孙磊转了2000块钱，附言“多少就这样了，不能白要你的，心意领了。”

刘蕤盯着鱼缸看了半个小时，貌似并没有产生所谓的内心平静之类的感觉，倒是感觉到了生命的残酷。人为了看鱼，把它们封闭在这个小玻璃缸里，对于人来说，鱼是低等生物，它不了解人的世界，甚至它不了解自己生存的世界——这个鱼缸，人随便做一些动作，关个灯、断个电，对于它来说，就是世界的改变。换个角度来看，人是不是也像这些鱼一样，生活在一个有边界的世界，而我们对世界的了解也非常有限，会不会也有一个造物主在上帝视角俯视着人类。所谓人类为了探索自己生存的世界所作出的努力，在造物主看来其实是非常可笑的。

刘蕤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上次看完电影后，Cindy就没和刘蕤有太多联系了，也就是到了新地方之后发了个信息报平安。刘蕤心想芸芸众生，来来往往太正常了，在时间的长河里，我那一页扁舟正好渡了她一段，现在她找到的是大帆船也好，扁舟也罢，抑或独自飘零，反正是从我这儿下了船了，就算我渡了她一段吧。从今往后，各自在时间的河里继续顺流而下。这样想来，刘蕤释然了一些，万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就好。Cindy是Cinderella的简写，希望她的白马王子早日到来吧。转而又想起前两天宣布的主任任命，王诗晓顺利接班张主任，会上深情表态，刘蕤也算是求仁得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