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组织生活会
周五的下午是组织生活会的时间,对于教研室这样业务单位而言,更多的也就是走个过场。但相比较前些年,各个单位对党建工作的重视程度还是有很大提高的,显得不那么形式主义了。大部分同志还是能够敢于自我批评的,因为知道,话说得稍微重一点也没事,领导不会揪住不放,但是批评别人还是很少的。
还是今天的主题是“德”,通过学习党史党章,认识共产党员的“德”。张主任先发言,说了一些自己的学习体会,又结合实际工作,指出自己再带领队伍的过程中做得不足的地方,最后表态要继续努力。发言非常完整,但也好像啥也没说,后面的发言也大多是这种模式,有个别同志已经开始玩起了手机。坐着无聊,刘蕤也拿起了手机刷新闻,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微信,Cindy发的,“刘老师您好,项目完成了,多亏您指导,晚上我想请您吃个饭,不知您是否有空?”
“孙磊去吗?”
“就我们两个人,知道您最近正烦他呢。”
刘蕤思索了一下,“行吧,但还是我请吧,哪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晚点我把地方发给您。”
“嗯嗯,好的,地方您定,我来请客。”
刘蕤回复完一个OK的表情后,就该他发言了。
“我认为在‘德’这个方面,我们很多同志做得还是不够的。”坐在旁边的赵柯看了刘蕤一眼,张主任倒是正襟危坐。刘蕤继续说到“首先我们得知道什么是‘德’,孔子讲德是‘仁者爱人’,康德讲的德是自由选择心中的道德法则,那我们共产党员讲‘德’是什么呢?我认为应该是共产主义的信仰,正是有了这样的信仰,中国革命才能成功,老百姓才能有今天安居乐业的局面。共产主义信仰是一种高尚的信仰,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但现在,很多同志失去了信仰,沦为两面人,尽做些龌龊事。”刘蕤停顿了一下,张主任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所以说,我们要加强道德修养,行为师范,端正教风,君子慎独啊,我说完了。”
会后回到办公室,赵柯对刘蕤说“你刚发言的时候我都快要笑出来了,一直在憋着。”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你说的对,但是这种会,是谈意识形态的,你扯上信仰,打谁的脸啊。管他对错,你就照着他想让你说的去说就行了。”
“要实事求是嘛,本来这就是我的民主权利啊。”
“那你为什么不接着说咧?”
“犬儒主义呗。”
“三省吾身啊?”
“过度的自省是没有意义的,那是一种虚伪的表现。”
“是人就会虚伪,虚伪有的时候是美德。”
“适度的虚伪会让你处于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而已,还是要求真。”
“求真会让你感到孤独。”
“确实,说实话,我没有完全准备好。我也不够真实,很多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能够认识到并承认自己的不真实总好过那些满嘴道德自己却不照做的人强多了。”
“乡愿呗。”
两人陷入了沉默,这时张主任走了进来,“小刘,到你们摄影棚看看去,下周就要验收了吧。”
“哦,好的。”刘蕤赶紧拿了钥匙紧跟在了张主任后面,一路上张主任没说话,刘蕤也不是个喜欢没话找话的人,就跟在张主任后面。
“搞得不错嘛,条件改善了,你们也要更好地为教学服务。”
“是啊,主要是您领导得好。”适度的恭维刘蕤还是会的。
“这两盏常亮灯是国产的是吧?”张主任问到。
刘蕤心里咯噔一下,还在想该怎么应对,“开始是考虑进口的,后来……”。
“国产的挺好”,张主任打断了刘蕤,“现在好些东西咱们国产的做得不比进口的差,像那个无人机,人家老外还要买咱们的呢,那个无人机叫什么牌子来着?”
“DJI”
“对对对,技术方面我不太懂,国产的不错。”
下班之后,刘蕤和Cindy约在一家做私房菜的餐馆,刘蕤吃过几次,觉得味道还不错。刘蕤记得以前总有那种价格适中,味道还不错的餐馆,现在好像都绝种了。满大街都是火锅、烤肉,真正味道好的餐馆没几家,好味道都躲在这种花里胡哨的私房菜里。
不同于平常类似于制服的商务套装,Cindy今天穿了一身运动上衣配运动短裤。制服就是制度的外套,摆脱了制服的束缚,Cindy看起来也更青春一些。刘蕤注意到Cindy的腿很细,比李珊珊的腿细。
一番客套后,Cindy谈起摄影灯的事,“那件事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您的,公司不应该用那种不上台面的伎俩,另外,我真觉得您是个特别好的人,三观很正。”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多说,其中的事,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完全理解的。但是你能这么说,我还是很感激的,一群油腻中年男自以为自己聪明,觉悟还不如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
Cindy问刘蕤“刘老师,你会有烦恼么?”
刘蕤答到“人都会有烦恼,我又怎能例外呢?”
“我觉得烦恼特别多,我从一个小地方来到大城市,读完了四年大学,谈了几次恋爱,荒废了几年青春,然后就到了现在,没有存款,没有房子,一地鸡毛。”
“至少你还年轻,年轻就有可能性。有了存款,有了房子,也会有烦恼的。”
“现在我们这样九五后,比你们年轻的时候更难,机会更少。”
“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确实现在年轻人更不容易。”
“还要面对孤独与无助,我每天回到租的小房间里,两眼瞪着墙壁,感觉就像在坐牢。有一次我生病了,我躺在房间里,怕家人担心,不敢跟他们打电话,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在房间里,可能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诶,年纪轻轻的,可别总把死挂在嘴边啊。”
“我哥就是英年早逝,死的时候才三十二岁,肝癌。死得很突然,准备送给他的围巾还没织完。”
刘蕤从宽大的沙发靠背上坐了起来,“那真是遗憾啊,对不起提到你伤心往事。”
“没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Cindy眼中泛起了泪花,刘蕤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这一刻,刘蕤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想替她哥哥给她一个拥抱。
“世事无常,所以要活得轻松一点。但我说的轻松,并不是躺平啊,而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尽力做好就行,这就很有意义了。”刘蕤并不想让话题变得太沉重。
“嗯嗯”Cindy也擦干了眼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听Cindy讲了这些,Cindy的形象也慢慢立体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千千万万。只是他面前的Cindy跟他讲这些的时候,会让他产生出想要进入她的生活中的冲动,想像个兄长一般的关心她,在她孤独的时候陪伴她。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瞬即逝,刘蕤意识到他是个已婚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去关心除自己妻子以外的年轻女性呢?但这种共情又确实让他感到了心里的愉悦,这是一种很难承认又很难忽视的情感。
回到家里,李珊珊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刘蕤一边殷勤地给李珊珊洗着水果,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她,好像生怕自己与年轻女孩吃饭的事暴露似的。
这两天乐乐好像发情了,总是屈着四肢在地上爬行,臀部翘得高高的。以前它也发过情,只怪巴乔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并没有读懂成熟大姐姐的诱惑。但这次不一样了,趁着乐乐趴在地上,巴乔一个箭步就骑在了乐乐的背上,刘蕤看呆了,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连忙叫李珊珊来看。围观的人一多,两猫好像更来劲了,李珊珊也看呆了,只见这姐弟俩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不一会,乐乐就发出一声低沉且悠长地叫声,随即开始在地上疯狂地打滚。
“完了,你终于如愿了,这两人真的好上了。”刘蕤无奈地说到。
“看这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李珊珊幽幽地说,一把抓起在地上打滚的乐乐,看着它的眼睛,说到;“乐乐,你怎么这么骚啊?小骚货!不知羞耻!”说着打了它两下。
“你干嘛啊?”刘蕤说到:“它要是知道羞耻那还是猫吗?那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