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的颜色
曾以为令人刻骨铭心的是付出最多被伤得最深的那一段感情，但令陈苗寝食难安的是亏欠太多的那一段。他们之间没有父母的阻挠，没有第三者的插足，只是不爱了。
01
这几天天气异常闷热，丝毫没有秋天的样子，于室外似烧烤，于室内似桑拿。
就算是阴天，也不见凉快几分，更不用说晴天了。烦闷的天气，让陈苗时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今晚她好不容易睡着，突然又被恶梦惊醒。她随手一摸放在床头的手机，手机刺眼的亮光让她双眼无法睁开，眯着眼透过光隐约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4:10。
一声叹息！
唉，何时才能让他走出梦里呢！分手已经6年了，可是他的样子却在陈苗的梦里愈来愈清晰。
陈苗总是在梦里无数遍梦见初恋陆远，他总是梦里苦苦哀求她别分手别分手。每次醒来，陈苗都很愧疚，仿若现在的幸福是偷来的，抢来的。
可是，不喜欢一个人提分手有错吗？
02
陈苗和陆远既是高中同学又是邻村。陆远是陈苗为数不多上到大学尚保持联系的同学。
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陈苗高考失误，在他们老家就读一所师范院校，而陆远考到了A市的一所重点大学。
陆远总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陈苗，聊他们各自的大学课程，聊他们的课余生活，让电话一端的陈苗倍感温暖。
他们有一共同爱好，喜欢写毛笔字。陆远的字早已在高中黑板报宣传栏上崭露头角。而陈苗却只是毛笔字的初学者与爱好者。但这不影响他们的交流，每次聊到这个话题，陆远总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而如小学生般认真倾听的陈苗总是一脸崇拜，频频点头。
也许陈苗连自己都不知，很多女人情愫的产生是源于崇拜。而男人则源于被崇拜与仰望。
他们就这样联系了三年，电话把他俩的距离拉近了，他俩的关系也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的聊天愈来愈频繁，聊天内容也愈来愈暧昧。
03
直到大三那年国庆，陆远邀陈苗来他大学的城市A市玩，顺便参观他们的书法展览。
自然陆远成为陈苗在A市游玩的导游。来到A市的第一天，陆远带陈苗逛校园。在陆远带陈苗到他们学校图书馆借书时，陈苗把手提包放在图书馆外面的木柜子里，柜子没有钥匙上锁。陈苗想，只是进去一会儿，也没人看到，应该没事。
可是，事情往往就发生在一时的疏忽大意。
等陈苗出来时，手提包安然无恙静静地呆在柜子里，但钱包却不翼而飞了。放在钱包里的身份证和五百块钱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苗除了后悔与伤心，别无他法。让她一度陷入绝望的是回校的车费没了，怎么办？
这时陆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呢！
陈苗没想到向来木纳寡言的陆远这一句“没事，有我在”给了她莫大的力量，宛若蔓藤碰到了树枝，虚弱的病人遇到了医生。陆远的雪中送炭让陈苗瞬间放宽了心。
04
接下来的几天，陆远对陈苗实行了三包政策，包吃包玩包车费。
伴随着花儿的清醒，鸟儿的欢歌，每天清晨陆远总是骑着车早早地等候在陈苗借住的女生宿舍楼下。这是女朋友或美女才享有的待遇。陈苗算不上大美女，但身材娇小匀称，面容秀丽，自有几分姿色。
等陈苗一来，他就载陈苗去食堂吃早餐，逛校园。每到风景秀丽处，便停驻脚步，带陈苗观赏游玩。到了学校光荣榜处，陆远认真而严肃地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争取明年也上一次学校光荣榜。
如此积极上进之言语，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如此的陆远在陈苗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晚上陆远带陈苗拜访他的书法老师，恰巧他的师兄弟们也在。他们大方地分享自己作品，互评互议，学术氛围浓厚，深深地吸引了陈苗。认真点评师弟毛笔字的陆远，此时浑身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魅力，足以让人忘记他那长得并不英俊的脸庞。
国庆假期，陆远带陈苗游遍了A市的各大景点。陆远无微不至的照顾，让陈苗忘却了钱包丢失的痛苦。他们像极了情侣，却又不是情侣。有人说这阶段懵懵懂懂似是而非的感觉最为美妙，赛过初恋，甜过蜂蜜。
05
他们的感情没有随着假期的结束，陈苗的回校而变淡，反而迅速升温，相思愈加浓烈。最终，陆远在电话里向陈苗表明了爱意。
他们就这样在大四那年开始了600公里的异地恋。隔着8小时的火车距离。电话成了他们表达爱的桥梁。他们在电话里互说情愫，在信息里表达爱意。
异地恋的情侣比任何人更期待假期。只要一有假期，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彼此的城市，并乐此不疲。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件极美好极快乐的事。
吃饭时，陆远负责剥虾，陈苗负责吃，陆远说陈苗津津有味吃东西的时候最可爱。
写毛笔字时，陈苗负责研墨，陆远负责写，陈苗说陆远专心致志写字的时候最有魅力。
毕业旅行时，陈苗负责花枝招展摆poss，陆远负责蹲趴仰拍照。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与美好，在他们眼里雨天是浪漫的，秋天的落叶是唯美的。只羡鸳鸯不羡天，大抵如此吧。
06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时间不轻易间从指缝中划走，他们大学毕业了。
陆远说，你来A市工作吧，只要你在A市我就留在A市。
也许是爱情的力量，陆远给的勇气，陈苗千里迢迢过关斩将，考上了A市的小学老师。
而陆远呢？
陆远的父母不知他俩的恋情，在他们的老家托关系给陆远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陆远也在A市投简历，但简历在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中，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不如父母在老家安排的工作。
等到9月陈苗开始在A市上班时，陆远也在老家上班了。也许是造化弄人，他俩互换了城市，又开始了600公里的两地分离。
07
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陈苗，如今为了陆远她奋不顾身地来到陌生的A市工作。下了火车，茫茫人海行色匆匆，无一熟悉的脸庞，让陈苗彷徨失措。
在A市她举目无亲，没有一个朋友。由于尚未租到合适的房子，她暂住在亲戚的朋友家。
初来乍到，便要担任小学一年级班主任。报名注册，交意外保险和医疗保险，写发票；整班级纪律，整学生队伍；写教案，上公开课……
回到亲戚的朋友家，又是陌生的家。亲戚朋友的妻子对她回到家就钻进房子写教案备课而不帮忙做家务很不满。
其实不是陈苗懒，确实是学校工作太繁琐了，不加班根本完成不了。亲戚的朋友叫她别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可是，在她自己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饭后洗洗碗就可以了。何况亲戚的朋友妻子还是家庭主妇，她以为只要她帮洗洗碗就可以了。没想到竟被她在亲戚面前告了一状。陈苗十分感激他们的收留，但寄人篱下，时刻战战兢兢。她实在不习惯，她想家，想陆远。
08
自从工作后，陈苗与陆远总是在电话里头争吵，连在电话一端都能感觉到陈苗的怨气，陆远的敷衍。
工作后的陈苗拿起电话就是一个劲地诉说一个人来到A市的不习惯，她在电话里倾诉、抱怨、哭泣、等待……
她多么想投入陆远的怀抱，有人与她一起分担生活的琐碎，工作的压力。可是，他俩隔着600公里的距离，陆远除了安慰还是安慰，在压力面前，再温暖的言语也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根本给不了陈苗想要的帮助与安全感。
每每这时，陈苗便抽泣起来。起初陆远默默地听她抱怨与哭泣。后来，听多了，陆远也不耐烦了回了一句：哭多了，眼泪就不值钱了。
听到这句，陈苗犹如被电击了一般，震惊得马上停止了哭泣。陆远曾经可从未大声说过她半句呀！挂断电话后，陈苗嚎啕大哭，她怨陆远不该留她一人在A市而不顾，她恨自己不该听信陆远的甜言蜜语抛开家人朋友来A市工作。
之后，陈苗再也不在陆远的电话里哭了，再也不打电话向陆远倾诉了。她在和陆远赌气，也在和自己赌气。她把气全不打折扣地挥洒在工作上。每当陆远打电话来时，陈苗一个字忙，便把电话挂断了。
事实上陈苗是真忙，根本没有时间谈天说地风花雪月，她恨不得有人替她吃喝拉撒，以便于全身心投入工作。
陆远的电话，并没有让她减轻压力，反而让她觉得浪费时间，异常烦躁。就比如明明困得不行了，还被拉出去吃夜宵；明明要加班，还被拉去陪逛街。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陆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电话被挂断后再也没有打电话来。
仅仅工作一个月，陈苗瘦了整整十斤。
09
国庆长假，陈苗回老家，对陆远避而不见，对陆远的电话听而不闻，对陆远的信息视而不见。只在电话留言里摞下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陆远慌了。前段时间，之所以不打电话不发信息给陈苗，不过是不想打扰她工作，不过是想让陈苗自己冷静一下。没想到尽落得如此下场。
陆远不甘心啊，明明自己还爱着陈苗。或许是陈苗还在赌气呢。
于是，国庆后的第一个周末，陆远不顾路途遥远来到了A市。没想到，陈苗还是不愿意见他。陆远好说歹说，陈苗终于出来了。
可是，陈苗看了一眼陆远，扭头就走。无奈，陆远一路尾随着她。陈苗朝陆远吼：你跟着我干嘛？你不是说见一面就可以了吗？现在见面了！
说完，陈苗打了辆的士扬长而去，留下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落寞的陆远。
坐在的士上的陈苗，回头看了一眼陆远，眼泪横流。
明明曾经那么爱，现在竟如此伤害。
明明曾经深陷的那双灼灼深情的眼睛，现在却如此厌倦，让陈苗觉得恶心，避之不及。
这便是不爱了。
陈苗也不知从何起就开始不爱了，她只是觉得在她最需要陆远的时候，陆远不在，那么他以后也不需要在了。
10
感情最伤的是当一方宣布结束时，另一方还停留在原地抓紧不放。陈苗与陆远就是如此。一个拼命地逃跑，一个死命地追。
女人痴情是真的，女人决绝也是真的。
当陈苗意识到已不爱时，她切断了陆远的所有念想。
陆远为了挽留她，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申请了一个QQ号，改名为艾苗。他用这个QQ号加他们的共同好友，让他们知道他的心意；
他就读A市的在职研究生，以便常来A市看陈苗。可陈苗一次也不见他；
他定了两人去丽江旅游的机票，但到点了陈苗也没出现；
他说，只要陈苗不和他分手，他马上辞掉老家的工作，来A市陪她；
他说，陈苗除了摘天上的月亮和下跪，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不分手；
……
若是相爱时，陈苗肯定为陆远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可如今不爱了，陆远再浓烈的火种也点燃不了陈苗冰冻的心。陆远每为陈苗做一件事，陈苗只会徒添一分烦恼，一分内疚。
她拉黑了陆远的所有联系方式。
但陆远仿佛阴魂不散，换了个号码，继续每天一条短信：陈苗，我爱你！
陈苗总是习惯性地把短信删掉，拉黑号码。
夜里，陈苗经常裹着被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不自禁地落下来，泪水塞满了两个耳朵。
梦里，陈苗一次次梦见曾经他们许下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陆远握着陈苗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下的诺言。写完他俩相视而笑，一切尽在笑容中。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梦里陆远大声地质问道。
“对不起，不是忘记了，我只是不爱了。”这是陈苗对陆远说过最多的一句话。直至梦醒，她依然在呢喃着。
11
如今时过境迁，那个曾扬言非陈苗不娶的陆远结婚了。老婆是他老家的一名公务员。
而陈苗也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们都过着曾经彼此向往的生活，工作之余，开个书法培训班，陆远写字，陈苗研墨。只是写字的还是陆远，研墨的却不是陈苗。
风吹散了乌云便是晴天。
陆远幸福了，陈苗的恶梦自会离去。
PS：谨以此文献给2017年10月5日参加朋友婚礼的陆远。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