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杂粮与白面馒头

春季是花开的时候,亦是各种野菜蓬勃生长的时候,地上的,树上的,数不盛数,野菜都是在灾年担当重任的东西,确切的说,救过很多人的命,年龄大的老人说,寒冬腊月有榆树皮吃就能抗饿,可是那个时候,户户家徒四壁,就是外面的榆树皮也被剥的光光的。

花苞越多,花开的越多,很少不开的。

等我们这一辈七零后长大,是家里都有吃的时候了,因为姥姥,父母都好说,以前怎么怎么没吃的,什么天里还要去寻吃的,寒冬腊月连榆树皮都剥不上。

一盆榆钱,或是一蓝子蒲公英,亦或一捧荠菜,就是一家人果腹的好东西,能吃上这些就是好日子,好生活。

或许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想感受一下老一辈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吧。常常按家中老人教的,寻来这些东西,让老人做给我们看一看。

一来二去,我们就学会了吃这些窝窝头,荠菜包子,饺子,杂粮馒头等,结果是惊喜的欢呼,太好吃了。

家中的老人也是哈哈大笑,那时候野菜带给餐桌的,是美味,笑声和故事。

相信我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过这样的日子,吃着野菜做的包子,饺子,窝窝头,听着老一辈讲着他们那时候的故事。

然后老一辈说,如今给我们做着吃的野菜,与他们那个时候吃的多不一样,就拿窝窝头来说吧,我们那时候蒸的窝窝头,能放一把面粉就不错了。

没有麦子面,都是杂粮的,还少盐无油,哪里像现在给你们做的窝窝头,菜要和面粉合理搭配,还要做的色香味俱全。

听了这些,为满足好奇心,我们一定会让老人给做,那时候她吃的一样的窝窝头,结果老人很为难,怕孩子不吃,白糟蹋了东西。

在要求紧的时候,父母看不下去了,从村里别人家拿来人家做的窝窝头,满足你的好奇心,看就这个样子,黑乎乎的,像菜渣渣,咬一口又苦又涩。

父母就说:“这样的窝窝头那个时候你姥姥都吃不到,我们也吃不到,能想像到你姥姥说的话了吧。”母亲拿一个,掰一块,塞进你嘴里。

吃了一口怎么都咽不下去,终于放弃,呸一声吐到地上,还是让姥姥做现在的窝窝头,现在我们家的窝窝头好吃的不得了。

家里的大人就笑着继续做,他们认为有营养,又有别于那个时候的窝窝头,这就是家中大人创造的窝窝头。

别的孩子说:“我们家天天吃窝窝头,难吃死了。”我说:“我们家天天吃窝窝头,好吃的不得了。”

长大后就喜欢吃野菜,星期天或是放寒暑假,都是我出去割野菜的好时候,回来做家中老人创造的窝窝头。

吃野菜一直是家中饭桌欢笑的东西,习惯了吃啥东西,家中饭桌这些东西就长出现。

记得这个习惯是被二姐的丈夫改变的,我们家饭桌上的饭菜,才很少发现野菜的影子,杂粮馒头。

可是当春季来时还是要吃几次的,当然是不给不喜欢的人吃,喜欢的一起享用,有人不喜欢我们家的野菜,杂粮主食,我还是才看到。

一直一来我们家的饭桌上都是杂粮,野菜,我们吃的津津有味,二姐的丈夫就说:“我不想吃这样的玉米面,也不想吃这样的野菜,看到就烦,就是做的好,看着也烦,一句话只要看到就烦。”

从此后家中的杂粮馍馍变成了白面馒头,父亲说还是这样的馍馍好吃,以后不要在做杂粮馍馍了。

我觉得很想笑,父亲不是很喜欢和我们一起,吃这杂粮馍馍的吗?怎么如今又说不好吃了呢?

父亲的解释是:“杂粮馍馍也好吃,野菜也好吃,野菜不能经常吃,那不是正统吃食。”我又说了:“窝窝头不都是用白面做的吗?”

父亲说:“野菜窝窝头好吃,杂粮馒头就不要当主食吃了,还是白面馒头好吃。老吃那些东西不像话。”

从此以后我们家的馒头,就换成了白面馒头,可是一个人的口味总是不可能一下子都改变。

大人们开始吃更精细的东西,可是孩子还是想着那口窝窝头,杂粮煎饼,杂粮馒头,饭桌上就出现了多种口味,做饭就麻烦多了。

二姐有自己的家也很少来,他们来我们就做白面馒头,二姐吃杂粮馒头,野菜窝窝头的口味,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听二姐说,二姐的丈夫从小吃野菜,杂粮吃的够够的,看到,听到就反感。 

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还有人不喜欢吃野菜窝窝头,杂粮馒头的,太匪夷所思了。

父亲就很能理解,父亲说:“我也不想吃野菜窝窝头,杂粮馒头,你们都那么喜欢吃,我有啥办法。”感情父亲天天陪我们吃饭,吃的满香都是假的。

看着我不理解的样子,就说了一句话:“天天给你吃菜叶子,吃难以下咽的玉米粗面,啃噎人的白玉你就知道了。这不都是你娘想让你们吃饭,精心制作的。”我还是不理解,这样的东西都是我们抢着吃的。

果然还是我母亲有办法,不给我们弄了,让我自己弄,结果我弄出来的粗粮是不能吃时间长的,吃时间长了就不想吃,吃一口白面馒头果真好吃的不得了。

慢慢包裹的绿颜色会越来越少。

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只是我们家从此桌上放的都是白面馒头,有时候馋了,还是会做杂粮馒头,父亲总是嫌弃说:“白面馒头吃不够,桌上一定要有白面馒头。”

慢慢的野菜从我们家餐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市场的时鲜菜,杂粮也很少上桌,桌上吃的是白面馒头,白米饭,想吃的时候都是别人送的。

直到有一天,二姐把她们家的窝窝头,杂粮卷子拿给我们吃,我们才说你们不是不吃这个吗?

二姐说看看,这是我做的杂粮,菜窝窝头,你二哥也开始吃了,这样的东西,现在都是绿色食品。

果然看看,二姐做的窝窝头精细的不得了,玉米面也很细腻,吃起来很美味,盖过了我们家的杂粮吃食。

我讶异的说,你的玉米面馍咋做的那么细,还很好看,二姐就笑着说,是你二哥让人专门磨的细玉米面,做出来的就精细,比咱们家的玉米面细。

父亲也吃了说“好吃。”可是父亲还是不让做杂粮,说那些不是正统吃食,不能长时间吃。

现在野菜是时髦菜了,父亲也不让在餐桌上经常出现,有白米面不吃,干啥去吃那些灾年才吃的东西,咱家又不是缺吃的。

进了城里,野菜都是抢手货,想吃野菜的,杂粮的人越来越多,大姐她们都变着法弄这些杂粮,父亲依然说他吃不惯,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那你想吃啥?,”父亲说:“想吃白面馒头。”

直到现在,白面馒头依然是我家餐桌上的主食,一没有,父亲就要,白面馒头呢?没有父亲就会生气,我们只有做多样馒头,白面馒头一定顿顿都不敢缺的,杂粮的馒头我们吃。 

戏剧性的时候又来了,我小的时候,就要野菜窝窝头,杂面馒头,现在的孩子就要白面馒头,儿子一见我给他吃杂粮面馒头就烦。 

顿顿有白面馒头就吃的香甜,还夸我馒头蒸的好吃,放学回家总是要白面馒头,上班了,偶然在家和我一起吃饭,还是要白面馒头,看着我吃窝窝头还嫌弃。 

前天我们楼的一家人,可能与我姐她们家关系好,问我吃不吃他们家园子里的苦菊,让我到他家园子里去拔苦菊,我赶紧说:“不吃,我们家的菜吃不了。”

刚想回家,他又说:“你脚站的地方是野艾草,那个头掐下来,绰绰水,用盐,麻油调调很好吃。”我看到这一片园子里的野艾草长的茂盛,闻着满好闻,不由的就掐了一把,拿回家。

父亲嫌弃的不得了说:“扔了扔了,不能吃。”我就把一把野艾草扔了,要在以前我寻回野菜,母亲总支持我把它们做着吃,感受以前吃野菜时的欢乐,可是这次母亲也说:“不能吃,扔了。”

野菜如今是绿色食品,可是就有人不吃,还很反感,是不是明白了,都喜欢的东西也有人不喜欢。

你喜欢的东西,可能是一个人特别反感的东西,野菜杂粮吃食,在我们家的风波就是一波三折。

如今二姐家还是喜欢弄这些东西的,我们家却成了不喜欢这种东西的了。二姐的话说:“你做的东西失时了,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二哥也改变了,他自己不吃,看到我母亲,大姐都喜欢,他会想办法给大家弄来,送给大家吃 ,不想吃野菜,杂粮的毛病也改了。

二姐成了我们家做这些东西的高手,她弄的野菜窝窝头,杂粮馒头,大家都当美味吃,只有父亲依然排斥这些。

偶然也吃,吃个一顿两顿不说话,多吃一顿就开始嫌弃了,无论做的多好吃,他就认为不是正统的吃食,白面馒头才是真的好。

我的孩子,我弟弟的孩子,很小的时候都跟着父母住一起,别人家的孩子都大了,不再跟着父母了。

长大后我家的孩子,我弟的孩子都和父亲一样,喜欢吃白面馒头,尤其是我儿子,和父母亲住的时间比别人都长,前年才和父母分开住。

弟弟的女儿在她们学校,写的关于白面馒头,对白面馒头情有独钟的文章,还在他们那个学校的报刊发表了,被点赞的还不少。

白面馒头和野菜,杂粮馒头在我们家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事情都在变化着,以后又有啥反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吃的东西也有时髦,或不时髦之说。

这个时候绿颜色还包裹的很多。

总觉得人间烟火的味道,从没有千篇一律过,万家灯火辉煌,各家有各家对自家吃食的要求,无论什么要求,什么味道都是自然的恩赐,是人间烟火的延续。里面包含了几许风雨?几许爱意?几许传承?恰如那春风吹又生,吹进心里的时候,激起人对生活滋味的复苏,然后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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