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越——第一卷 四十七

      周守义和张友明等人,联名状告周俊田的事,高岭乡司法所一直没有开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了一点音信。村民们不得不承认,周俊田的道行的确够深,大家也都觉得这样告他,如同蚂蚁撼树,只有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才有希望赢。无奈之下,大家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了。

      这段新闻的热度渐渐过去了,而又一则新闻接踵而来,那便是周庆方自从辞去村长职务后,又搞起了果蔬贸易。并在东流村村北设立了果蔬收购站,又在丁范村承包了二十亩旱田,进行专项种植。他每季都向东流村村民放出果蔬种子,实行与村民合作经营的方式,协定长成后按协议价格回收,从而带动着村子的经济发展。周庆方急公好义的行为,赢得了村民地广泛好评,而相比之下,周俊田坑庄害户的行为,在村里却显得措颜无地了。

      周守仁和守智分到的牛,一个月前就卖了,尽管价钱卖得不低,但算上建牛场的投入,每家还是亏了五千来块钱。守礼的三头牛,听说与外村的一个买主,也已经敲定好了卖价,这两天就会被牵走。所以当初周守仁千心万苦,从内蒙选来的十四头牛,就仅剩下守义院里的这四头了。

      这次牛场被强拆后,周守义不算花费的人力,仅投入的那一万块钱,就只剩下这四头半大牛了。周守义背上了几千块钱的饥荒,这对于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起初守义是打算卖掉的,但一直没张罗出去,就只能暂时养在院里,每天周守义和葛华都要腾出时间来,照顾一下家里这四头牛。不过现在周守义对这几头牛,还产生了感情,如果没有合适的买主就先养着,盼着将来产了奶,或许把能赔出去的钱能再赚回来。

      在守义家东侧,那片村里的公用场所,四邻的村民都在这里堆放了杂物。周守义便在墙外,用木棍和石棉瓦临时架起了一个牛棚,白天就把牛牵出去,到了晚上再把它们牵进院子里。虽说有些麻烦,但是这四头牛再也出不起任何闪失了。天暖时院子里虽然臭了点,苍蝇、蚊子多一点,但一家人倒也能忍受。

      早上,守义正在院里清理牛粪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稀客。上身穿着一件棕色水牛皮夹克,前前后后都泛着亮光,下身穿着深蓝色的西裤,裤线倍儿直,名牌的黑皮鞋擦得锃亮,鞋底还钉了铁掌,走在水泥甬路上,发着“咔咔”的声响。守义一看,原来是村里的“头面人物”,号称“李大款”的李卫国!李卫国小分头儿拢得倍儿顺,春光满面地微笑着,真是一表人才!

      “二叔!忙着呢?”“呦?卫国来了,快请进!”周守义说着,急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匆忙地洗了一下手,陪着李卫国进了西屋。周守义心里很纳闷,多少年都没跟李卫国走动过,今天他来这是被哪边的风刮来了?两个人坐在屋里,周守义拿出了招待人的烟,因为是稀客来了,葛华也进了屋,李卫国站起来又跟二婶客套了一番。

        李卫国坐稳之后,对周守义和葛华说:“二叔,二婶,我今天是给为平提媒来啦……”由于李卫国是李进喜的亲侄子,所以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守义和葛华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李雨杉。守义和葛华立即来了精神,葛华急切地问:“哦?是谁呀?”李卫国笑着说:“是小岭村的,女孩儿的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曾是高岭乡的第一个万元户呢!他叫陈兆伦,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闺女叫陈凡,跟为平同岁。咱农村人搞对象要赶早不赶晚啊,如果不着急一耽误岁数就大了,就搞不着好的了!搞成了先占着,等到了时候就结婚……”

        周守义和葛华听了并不是为雨杉提媒的,心里都有些失望,不过二人还是强露出了笑容。周守义说:“卫国说得对、说得对,等为平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李卫国得意地笑着说:“好,说好了,我给他们约个时间,见见面儿……”

      送走了李卫国,葛华的心情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能有人上门来能给为平提媒,倒也是个大大的好事了。不过她寻思: 为平和雨杉从小就好的事,村里有很多人都知道,难道李卫国不知道吗?今天他特意把别人介绍给为平,看来雨杉是铁定不愿跟为平了?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禁感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她转念一想,既然人家雨杉不乐意了,就让为平找一个更好的!听说这个女孩家里很有钱,这倒是一个大优点,但不知这女孩的人头儿长得咋样?最好能比得过雨杉!

      等为平回来后葛华对他说:“为平,今天你卫国大哥给你介绍对象来了……”为平听后也想到雨杉身上去了,立即抢断了妈妈的话,兴奋地问:“是谁呀?”葛华顿了一下说:“是小岭村的,听说家里可有钱了……”“不搞!不搞……”葛华有些急了,高声说:“为啥不搞?过了年你就二十一岁了,见一见又搭不了啥?你必须见见面儿……”为平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当晚周守义就去了李卫国家里,把为平同意见面的事告诉了李卫国。

      李卫国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中午,就给周守义回话了。他与女孩陈凡定好了,一九九四年元旦这天下午一点,让为平到华新电影院与陈凡一起看场电影,互相增进一下了解,合得来就继续往下处。葛华蝎蝎螫螫地问:“卫国呀,我先问一句,这女孩儿长得好看吗?”李卫国笑了笑说:“二婶,我说句实话,这个女孩的模样长得一般。但是综合起来讲,人家的条件要比咱家好啊!陈兆伦就这么一个闺女,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将来这万贯家财还不全是为平的?”葛华听着讪讪地点了点头。

      李卫国告辞回家,穿过院子时看到了这四头牛,便对周守义说:“二叔,这几头牛将来就在院子里养吗?”周守义无奈地说:“这有啥办法呢?你二婶我们俩是好干净的,但这臭气轰轰的,如果到了夏天连觉都睡不好啊。早想找个买主处理掉,可这也不好遇呀!如果卖不掉,只好先养着呗!”李卫国一拍大腿说:“二叔,包在我身上,我能帮你张罗出去!”“哦,这可太好了!当初我咋就没想到卫国呢?”李卫国洋洋自得地说:“二叔,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结交的朋友多,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几头牛哇,好张罗……”周守义和葛华微笑着,把这位有着拘神遣将之能的人物,送到了门外的大街上。

      晚上,为平到家后,妈妈把事情告诉了他,为平有些进退维谷。他不想去见面,但是看着爸妈殷切的目光,他只好点头同意了。其实元旦这天,他已经定好要带五二班同学,去凤城市科技馆和凤鸣山公园游玩一天,这样看来,就只好两件事一起办了。

      一九九四年元旦这天上午,为平带了五二班的二十几名同学,在高岭小学出发,进行“一日游”活动。这次活动是班长陆志娟,和张海龙等几个同学提出的,同学们是自愿报名参加的。而为平也想借此机会,让孩子们接受一下锻炼,培养他们的独立能力,也顺便让他们见识一下外界事物。

      孩子们都各自骑着自行车,骑车技术倒是很达标的,为平将这二十几名同学分成了五组,各选一名骑车技术好的当组长,负责照看组员。孩子们跟在为平身后,一路上稚声童气的,像一只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非常引人注目。

        师生二十几人先来到了凤城市科技馆,参观着了各种科技展示品。孩子们都围在了一台模拟的“永动机”前,有一个金属球,沿着设定的轨道不停地运动。孩子们好奇尚异地上下左右地看了个够,个个喜上眉梢!

      他们问周老师:“老师,这个球总这么运动,是怎么做到的?”为平笑了笑说:“这就是‘永动机’,实际上‘永动机’只是一个设想,它不可能被研制成功。因为自然界的任何能量,都不会凭空产生,它只能以一种能量,转变成另一种能量的形式存在。你们眼前这台永动机上的金属球,其实是受到了外力的作用才会这样运动下去的,否则它至少会受到空气的阻力和地球吸引力,而停下来的。当你们上了高中,学到‘能量守恒定律’时就完全明白了。”

      孩子们一头雾水地听着周老师地解释,周为平虽然知道他们听不懂,但今天这样一本正经地解释一番,是希望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激起他们的求知欲。随后周为平别有用意地说:“世界上有许多人都对它感兴趣,因为它可以一劳永逸,所以人人都想把它转变为现实,由此还出现了许多欺骗的闹剧。但是,世界上不会有凭空而来的获得,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开这个规律……”

      然后周为平又带他们去了凤鸣山公园。这个公园是孩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以前都是跟家长来过的,而这次跟着老师和同学们一起来,更是别有一番趣味。在亭台游廊里,曲桥古树旁,能处处传来孩子们清脆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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