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天突然嗅到了曾经的老院子味道。
黄白的夯土院墙,墙角掉下的土块,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避凉的昆虫,才将土块研磨的细柔,这是农村孩子的一处乐园。墙面的坑洼和墙顶的青苔似乎在告诉人们这座院子经历的时光风雨。红灰的房瓦,搭建成的一排粗糙的房子,没有阔气的大门,甚至没有门槛,只有两篇转轴的木头门,没拿钥匙的时候我大多会从门下的缝隙进出。
至今我还记得院子的陈设,那棵和我一般年龄的毛桃树,在我学会爬的时候,就被我掐了尖,注定长不过房檐,只能在树根处分出许多树杈,在我的记忆中,那棵老木桩也曾长出过发涩的果子,而现在不知道已被烧成炕灰撒到了那块地里。
那时的窗没有玻璃,只是木格的窗户,每逢过年就重新糊一张新的大白纸,再附一张大红的窗花,青石板的窗台和一阶石灰台阶,台阶下有一些坑洼是下雨时敲击出,没有硬化的院子雨后会积几滩水,容它慢慢在阳光下蒸发殆尽。下雨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房檐下看那吊着的雨做的屋檐,窗台下的炕口也许会冒些青烟,而但那个烟囱的烟总是很准时,一切都那么和谐。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院子里随处堆砌的木头堆,都变得有些腐朽了,零星的长着几顶不知名的菌种。
也许在一处院角会有几面破旧的墙,在我很小的时候它还是一件不错的马厮,要问我小时候最不愿意做的事,那一定是沿着长长的木梯子下降到地窖里,去取过冬唯一的蔬菜_洋芋,那个木梯最后没能承住我体重的增长,折断了。而地窖光滑的土墙上每次下去都会划一道标记,也许在从前的某一天它被划满了。
房子里也是简朴的陈设,最占地方的还是那面土炕,也不知道塌过了多少次,着过了多少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贫穷,炕头是垒到房顶的一袋袋粮食,也不知道自己偷偷拉开过多少次系的绳子,也忘了因此被皮鞭打过多少次。以前躺在炕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抬头看“扬尘”,相当于现在的天花板,只不过是用报纸糊成的,老鼠住在上面,而我住在下面,有时候我们也会碰面。室内的地面也是坑洼的,父亲也曾试图铲平,但是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夯实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竟然硬的出奇。室内的墙糊着一层石灰,以前老旧的工具抹的比机器光滑多少倍。
我和姐姐将儿时的梦写在院墙上,将一颗颗乳牙扔到房顶,塞到门轴。而父亲和母亲,将大半辈子镶在院墙上,最后房顶和门轴还不忘扯掉些他们的牙齿和头发。
仅以此文纪念我住过十年的老旧院子,而院子毁于高铁的轮子下,直到倒塌我才知道它带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