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4）
高跟鞋声在楼道里由远及近，声音悦耳动听。成之信心想这位矮胖的赵经理看来架子挺大，派头不小。这时，赵经理昂头进来，扫了一眼，见有生人，并没有在意，目光在顾婷婷身上停留了数秒钟后，又快速地看了一眼成之信，转而面向顾婷婷，笑了笑，温和地问，“婷婷，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位是？”
顾婷婷想介绍，还没有开口。穿套裙的女人嗲声嗲气地说，“赵经理，昨天这位什么经理就来了，是找你谈承包啤酒厂的事的。”
赵经理听说是来谈承包的，把成之信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几遍后，黝黑粗糙的满是横肉的脸上勉强地装着堆起笑容，打着官腔说，“啊，啊，好，好，来进屋吧。”
成之信跟着他们进到里面的屋子，屋子比外面的办公室一样大，装修的富丽堂皇，全是红木的家具，宽大的老板台后面橱柜里，排满了书籍。赵经理走到老板台后面，坐到皮椅上，椅子立刻下去一截。顾婷婷进来给他沏好茶，穿套裙的女人把皮包放到桌子上，她们转身出去。
赵经理打开抽屉，取出一包中华烟，打开递给成之信。成之信没有接，连连点头拒绝了。赵经理点燃一支烟，问：“听你口音是老乡，怎么称呼？你是做什么的？”
“啊，本人卑姓成，叫成之信，做啤酒销售的。”成之信刚进来时，被赵经理的气势唬住了，自觉比赵经理低一头，这些年虽然自己也见过一些老板，可这毕竟是第一次与国企的一把手坐在一起，心里底气有些不足，学着别人样子回答道。
“啊，老乡，我们同行啊。你怎么想的？”
在小吃摊吃饭，成之信了解到赵厂长叫赵军方，是城北沙窝村的，家庭生活条件赤贫，高中没毕业就当兵走了。后来，他转业到县供销社在下面一个公司当副经理。白酒厂效益不行后，县里筹建起啤酒厂，啤酒厂投产后，一度经营不善。当时，让谁来啤酒厂谁也不愿意过来。他主动请求过来经营啤酒厂。县供销社求之不得，直接让他过来当了厂长。这个人真不一般，他到啤酒厂没几个月就扭亏为盈。他刚到啤酒厂时，发挥军人本色，吃苦能干，有原则，廉洁公正，抓生产跑市场，在厂与工人同吃同住，在外住小旅馆，乘公交车或步行找客户，厂子效益很快上去了。后来慢慢变了，社会上传的最广的一件事是：一次，他去外地考察，其他国企老总、个体老板都穿的西装革履的，住的也都是星级宾馆，乘坐的是轿车，带着漂亮的办公室主任，或秘书，唯有他“土”。因为他穿的老土，迎宾小姐都拒绝他入内。这让他很尴尬，觉得都一样干，别人凭什么吃好的，穿好的，自己卖命的干，什么也不图，却成了别人的“笑料”。从那以后，慢慢地，他出差开始出入高档场所，别人送礼客气几句就收下了，再后来发展到见钱就收，办事不给送礼就要，出门坐好车，住宾馆，找小姐，工人多少天见不到人，产品落后不说，呆账坏账，他都不闻不问，最后厂子落到了今天停产的下场。
成之信见赵军方问自己。他撞了撞胆，说，“赵经理，我想承包酒厂。”
赵军方开始见小伙子年纪轻轻，一个批发啤酒的个体户，根本没放在眼里。他没打算和成之信谈。听到成之信说出想承包酒厂，他心里觉得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