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从何来(七十二)

韩多福是第二天下午回到城里的,本来他还想着多呆几天,让自己和吴琴双方心情都平复一下再说。昨晚上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尽快回去为好,不要让她认为自己遇事就知道逃避,或许在她看来两兄弟早已闹翻了天。

他到家的时候街门是大开着的,自己家的门上挂着锁,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他过去一看,原来是那对小夫妻在收拾房子,说是明天就可以搬过来了。小夫妻热情好客,性格开朗,看得出彼此都很依恋对方,只要放下手中的活,两人立马就手挽手黏糊到了一起。看着他俩的样子,韩多福真有点儿掉进醋缸里的感觉。

回到自己屋里,感觉很冷,和室外的温度差不多,就跟没有住人一样冷清。手搭到炉盘上摸了一下,果然凉冰冰的,炉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炭火。“吴琴这两天没有在这里住吗?”这样想着,韩多福赶紧拿了柴禾放进炉膛里点燃,又在火头上放了一些炭块。随着炭块被引燃,屋子里渐渐有了温度。

韩多福预想过回来后的情景,他认为迎接他的会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也曾再三斟酌是否继续前天的话题,但是万万没有料到吴琴居然不在家。既然她不在家,那么所有的设想都没有了意义。

吴琴究竟去了哪里?看样子这两天都不在家。韩多福又特意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有做饭吃的迹象,家里连一片菜叶都没有。“难道是去了他哥哥家?对了,会不会又……”想到这里,他的心一沉,“唉……!愿意跑就跑吧,一颗不安分的心怎么能拴得住呢!”

想到吴琴有可能再次出走,韩多福的心里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只有一丝稍纵即逝的痛。他只是替雪儿感到惋惜,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到现在还不知道妈妈长的啥样子。听说自己妈妈在城里,她虽然没有说出口,那份心思早在言语之间暴露无遗。眼看着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见面,吴琴又玩起了失踪,他感到非常为难——到时候怎么给女儿解释呢!

他仰卧在沙发上看似悠闲地吞云吐雾,其实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在高速运转。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揣摩吴琴的心思了,甚至严重怀疑吴琴此次回来的真实意图。

“她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对此,韩多福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吴琴既然回来,没有提出离婚,没有见孩子一面,也没有向他要一分钱,为什么又要走呢?她把上次离家出走的原因,说成是被老二韩多禄给逼的,这一次又有什么说辞呢?此时的韩多福有些庆幸:幸亏那天没有失去理智对她动手,否则又成了她离家出走的借口。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过程中,韩多福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另一个面孔,这个面孔和吴琴的面孔交替出现,甚至出现的时间和频率更长。这个面孔的主人就是秀清,她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吴琴的冷漠又恰似冬日寒霜,这鲜明的对比使得他感情的天平逐渐倾斜……

他突然觉得吴琴的出走时机恰到好处,这显然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昨天秀清才说了那番话,今天吴琴就给她腾出了位置。“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吧。”秀清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虽然当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韩多福相信,这句话是她真情的表达。

就在韩多福畅想着美好未来之际,肚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呢。于是赶紧起身,到不远处的小饭馆买了一斤卤肉、半斤酸白菜,又去隔壁商店卖了一瓶白酒和一包方便面。

一包方便面加两个荷包蛋,再放一根火腿肠,这是他很久以前的理想,也是第一个月领了工资后最奢侈的一顿饭。那滋味他回味已久,却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过。时隔七年的今天,再次吃到了当年的美味,却没有找到那种感觉,充其量就是消除了饥饿感。

七年,七年啊,人生有几个七年!想到七年聚少离多的婚后生活,不禁感慨万分。他学着电视剧中英雄好汉的样子,往嘴里塞进了两大块卤肉,紧接着仰头喝下了一杯酒。他想体验一下那种一口肉一口酒的豪爽劲儿,觉得自己一直扣扣搜搜,缺少的就是那种大方豪气。哪料想,才咀嚼了几下,忍不住“哇”地一声把一大口肉吐进了垃圾桶里。他发现吃一口肉再一口酒,其实滋味并不好受,这样的吃法不适合自己。

以前他总说自己不能喝酒,其实是打心底里对酒排斥,这都是因为老二韩多禄的影响。韩多禄七八岁就能喝下一杯高度酒,那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韩多禄一杯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博得了不少啧啧赞叹声。十岁过后他有了偷喝酒的毛病,十四五岁开始喝酒打架,多少年来惹了不少祸事,为此老爹总是提心吊胆的。韩多福和弟弟不一样,他有一个好名声,也一直努力在维持这样一个好口碑。

自从前天晚上在田斌家喝过酒,他发现酒其实是个好东西,喝过酒晕晕乎乎的感觉很享受。在一些场合下,别人都喝得激情昂扬,唯独你默默无闻地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很不合群的感觉。就拿现在来说,如果不喝一点酒,就只有抽着烟傻坐着想心事。吃一块肉,喝一杯酒,抽一支烟,普通人的富足生活应该就这样了。

不知不觉卤肉吃了一半,白酒喝了三四两,韩多福感觉有些头晕。他起身往炉子里加了一些炭块,又把铝壶添满了水,想着等一会洗脸洗脚。这之后又点上了一支烟,头枕在沙发扶手上,盯着天花板展开了无限遐思……

“咦!她的皮箱怎么还放在这里?”韩多福的目光不经意间游移到了大衣柜顶上,他赫然看到一只棕色皮箱躺在那里。这只皮箱是吴琴从她哥哥家搬来的,里面装着她的一些衣物,很明显从新疆回来的时候她就提着这只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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