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桃花巷飘着细雪,孙四的几家赌坊铁门紧闭,往日喧嚣的档口都挂着"盘帐歇业"的木牌,让桃花巷的夜景一下子暗淡了很多。
李文扯了扯灰棉衣的领口,右手在袖笼里捏着自己那把匕首。身后三个新人正用炭灰抹脸,老王和张大山则在整理自己的大衣。
“一会儿咱们用黑话骗他们开门,冲进去抓人。” 李文看了看老王几人,说道。
“孟庆云是‘三江口’的老合(贼),得用‘西北玄天一片云’的切口,他要是回‘乌鸦落在凤凰群’,就说明上当了。” 老王搓着关东烟卷说道。
几个人来到了巷尾的一个青砖民宅门口,宅子的雕花气窗渗出大烟膏的甜腻焦香,与冰棱上的反光一样刺鼻。宅前院铁门剥落的朱漆下,隐约透出煤油灯光。
李文带着新人小陈来到了院门口,朝着张大山和老王点了点头。张大山带着一个新人转向了民宅的后院。而老王则带着一个新人守在不远的巷口。他朝着小陈点了点头,屈指敲出"两长三短"的暗号。
“蘑菇溜哪路?(什么来路)” 没过多久,院门闪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了半张长满麻子的脸。
“西北玄天一片云……” 小陈按排练好的切口回应。
“乌鸦落在……野鸡闷头钻,鹰爪孙淌过来了!(不是正牌土匪,有警察)” 麻子脸答到半截突然改口,门开了一半又猛地闭合。
就在院门轰然闭合的刹那,李文用受伤的左肩撞开条缝,袖中青子直取麻子脸的咽喉。
“风紧!扯呼!(情况危急快跑)” 麻子脸暴喝一声,埋头就往屋里跑。
李文紧随其后,快步追到了屋子门口。麻子脸一纵身蹿进屋内,到床头反手从炕席下面抽出了一把单刀,向李文砍去。李文塌腰闪身,刀尖擦着他的头顶闪了过去,砍落了挂在墙上的煤油灯。带着火苗的煤油直接舔上了垂落的幔帐,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好厉害的大汉,小艳当时可真是撞了大运啊。” 李文被麻子脸这两下晃得出了一头冷汗,只觉得左臂蹿上来一股刺痛,肩头的衣服开始变湿。
麻子脸怪叫着,举单刀朝着李文劈头便剁。李文再次闪身,被麻子脸顺势一脚蹬在心口,一个踉跄,撞翻了墙边的博古架。而就在此时,他清楚地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从屋子另一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别跑!……” 李文大喝一声,朝着那个身影一扬手,匕首顺势飞出。
“嗖!……噗!……” 那匕首不偏不倚,正扎在瘦子的左屁股蛋上。
“哎呀!扑通!” 瘦子惨叫一声,摔倒了窗户外面。
“今儿个不扯篷,咱亮青子见红!” 麻子脸大吼了一声,挥舞着单刀向李文扑来。
李文随手捡起身边半个没打碎的花瓶向麻子脸扔去。那花瓶正砸在麻子脸的腕子上,“嘡啷”一声单刀脱手落地。李文借势扑上去,一脚蹬在了麻子脸的丹田。麻子脸一个踉跄,后脚跟扳在门框上,向后跌出了屋子,正砸在院子里的一口缸上面,撞翻的酸菜缸淌出褐汁,与雪水混成腥臊的泥潭。
此时整个屋顶已经起火,两人开始在火影里翻滚。麻子脸见李文左臂不够灵活,一把抓住李文的左肩,拇指扣进渗血的棉衣。李文惨叫一声,两腿一软,坐在地上。麻子脸顺势欺身,膝盖压住他的右臂。
“老合今天栽窑子,定叫并肩子摆金大躺桥!(我今天要是活不了,就拉你一起死!)” 麻子脸满嘴喷着大烟臭味,两手用力掐住了李文的脖子。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把麻子脸的天灵盖掀飞了半片。
麻子脸身子一软,扑在了李文身上,花白的脑浆混着酸菜汁溅在李文的领口。他用力推动麻子脸的尸体,可是左肩疼痛难忍,只剩下右手还听使唤。他看了看枪声响起的方向,只见新人小陈正举着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四爷封窑盘货,桃花巷就成了没把子的瓢?哪个顶天罡的草头神,敢在这儿扯火鞭?(四爷歇业不代表桃花巷没人,哪个不要命的敢开枪?)” ……